潋尘似是低低叹了一声,旋即轻轻拉了我一下:“来,我知道他们在哪儿。”
施了个法决,潋尘带着我隐了身形一路北行。
周围越来越荒芜,连海草都渐渐踪迹难觅,温度急速下降,很快,竟连光亮也彻底消失了。目所能及只余无边无际的黑暗,再往前几步,耳中猛然一痛,万籁俱寂,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仿若擂鼓,震得胸腔几欲炸裂。
我打了个寒颤,突然就有种灭顶的恐慌,仿佛只有我独自在这三界之中……
不,是天地未分,三界未定,一切皆是混沌,没有声音没有光没有生命……
只有我。
不知何时生,不知何时死,不知为何而生,也不知会为谁而死。
又或者,我其实已经死了?
否则,又怎会无魂无魄……
无魂无魄啊……
眼前忽地滑过一幅画面,有个人一边声嘶力竭地疯狂大笑着,一边亲手拍碎了自己的三魂七魄。而另一人,就那么袖手站于一旁,平静地看着,点漆双眸仿若万丈深潭,千年万载,波澜不兴……
砸了砸陡然剧痛脑袋,那画面顷刻碎为齑粉,同时,似有个很重要的念头一闪而过,我试图将其抓住。
然而下一瞬,手腕却被有力的五指紧攥,同时,有温润而好听的声音在我心中响起:“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想,跟着我就好。”
我犹豫少顷,依言。
放松了身体,只管随着那股令我心安的力道缓行。
铺天盖地的恐惧慢慢平息,竟像是连那入骨的寒冷也随之减却。
于是忽然就觉得,若能一直这般的跟在他身后,让他握着手,任他牵着走,便是永远都出不得这满是绝望的死寂之地,也没关系……
不知如此走了多久走了多远,终闻一个轻缓含笑的声音:“到了。”
“啊?”
“可以睁开眼了。”
我这才回过味来,之前离我而去的五感不知何时竟已全部归位。
快速睁了一下眼,入目一片红,有些刺痛,忙又闭上,刚想揉一揉,脸颊却忽被温凉的指腹抚上:“你……怎么哭了?”
我呆了呆,抬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果然是湿的:“咦?”
潋尘的眉目轻轻一漾,伴着低低一叹:“居然连自己掉眼泪了,都不知道吗?”
我摇摇头,想了想,迅速做出判断:“一定是被吓得!”
他勾了勾唇角,微微偏首,细细为我拭去泪水,本应是调侃的话语里却仿佛带了丝不易察觉的怅惘:“原来,你的胆子这么小。”
我望着他的温柔专注,忽地心中一动,脱口问了句:“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他的指尖一顿,旋即笑答:“当然了,在三十三天之外的烂酒鬼住处啊。”
“不是那儿,再往前呢?”
他收回手,拢入袖中,侧过身,垂了眼睫敛了视线,神情寡淡而声音决绝:“没有。”
“真的么?”我很是有些失望地叹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你总是给我一种应该很熟悉的感觉。打从我有记忆开始,就是跟烂酒鬼混在一起的。可在那之前的我是什么样,又发生过什么,就完全没有印象了。本来还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