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雁南飞,游子归乡,自是有去处。
当杜长兰重新立在奉山村的村口,村落依旧,村头的泡桐树落了满树枝叶,余有光秃枝干。
“大叔,你是谁?”七八步外,几个小子警惕的望着他。
杜长兰下意识拉了一下斗笠,才想起嘉帝已死,他不必再顾忌。
杜长兰缓缓取下斗笠,拉过面巾,露出一张风尘仆仆的脸。那一刻,他心中或是藏有期待,他期待有人能叫出他的名字,认出他来。
然而冲天辫小孩儿茫然的歪了歪头,头上的辫子大幅度摆动,重复问:“大叔,你是谁?”
杜长兰眸光一晃,一名孩童已经往村里跑了,一盏茶后,几名青壮举着锄头奔来,“人贩子在哪?!!”
冲天辫小手一指,大声道:“就是他。”
青壮几个大步冲至杜长兰跟前,喝问:“你是”
话音戛然而止。
青壮举着锄头哆嗦的不像话,声音卡在嗓子眼里,好久才轻声唤:“长…长兰??”
杜长兰眼眶微热,他轻轻点头:“吕大哥,是我。”
吕二郎眼睛一翻,晕死过去,其他人也抱起孩子往村里跑,杜长兰看着空荡荡的村口,忽然笑了一声。
笑声又轻又短。
他扶起吕二郎往村里走,倏地一把糯米砸来:“快走快走。”
一时鸡鸣犬吠之声,不绝于耳,杜长兰脚步微顿。
气氛僵持之时,一道人影向他而来,莫十七挺着大肚子喜极而泣:“长兰。”
“十七别去。”一位婶娘拉住莫十七,旁边青壮跟着帮忙,低声劝道:“十七,你不要冲动。他不是长兰了…”
“他是!”莫十七拨开众人,一把将杜长兰抱了满怀,流着泪高声道:“他是长兰,他有影子,他活着回来找我们了——”
众人这才看向地上,冬日暖阳明媚,将二人相拥的影子映的清晰可见。
吕家人迟疑的放下糯米,磕磕巴巴问:“真是…长兰?活人?”
“当然是活人了。”杜老娘气汹汹撞开吕家人,对方手一颤,手里糯米洒了满地,却不敢吭声。
杜老娘搂着儿子儿媳大哭,旁人只当她是见到死而复生的儿子大喜,只有杜老爹明白老妻在哭什么。
他们的儿子此后自由了,再不必躲躲藏藏。这几个月,他们真是度日如年。
杜长兰擦掉妻子和娘亲的眼泪,“我很是累了,回家再说。”
杜老娘连连点头,“回家,我们这就回家。”
其他村民亦步亦趋跟上,杜家人大开院门,见着杜长兰激动迎前。
“小弟!”
“小叔!”
杜大郎抱着弟弟,浑身抖的厉害,也不知是吓的还是喜的,杜长兰回抱他,提高音量,“当初我身染瘴气后,遍寻当地名医治疗,当时另一求医病人与我身形相仿,因此他仇家将我认成他,绑架我后烧毁茅屋,这才惹得我爹娘妻子误会。”
“后来我几经生死,念及家中亲人才顽强活下来。”
众人恍然大悟,原是如此。
“苦了长兰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杜大郎也不抖了,将小弟抱起来甩了一圈,乐的像个大傻子。
杜长兰又好笑又好气,果然他大哥刚才抖是怕他呢。
杜家欲杀鸡宰鸭为杜长兰接风洗尘,却被村长制止,“国丧期间,不可食荤。”
村长将其他村人撵走,“国丧期间,不可聚众引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