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来,杜长兰心里也有自己的私心。
造势。为严秀才造势,也为他们自己造势。
杜长兰他们之前的名声并不算如何正面,虽然后来在改,但始终缺一个广而告之的机会。
“浪子回头金不换”,千百年演不腻的戏码。俗气,但有效。
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清脆悦耳,杜蕴坐在石桌边,双手捧脸。
杜长兰笑问儿子:“你也看了十数回,可是会了?”
杜蕴点点头又摇摇头,他伸出两根小手指比划:“会一丢丢,一丢丢。”他重复着,朝杜长兰咧嘴笑。
于是这一局之后,杜长兰让位,将小孩儿拎过来。
杜蕴拱手作揖,可怜巴巴道:“奉若伯伯,手下留情啊。”
严奉若眉眼含笑,低低应了一声,杜长兰勾了勾唇。
两人猜子,杜蕴执黑先行,他确实不如何会下,东一子西一子,严奉若无奈轻笑,暗道杜蕴孩子心性,便让着他。
杜长兰也不以为意,见小孩儿又落下一枚黑子后,他目光定了定,少顷垂眸掩去笑意。
小狐狸崽子。
严奉若落下一枚白子,这次杜蕴迫不及待跟上,他伸出罪恶的小手,“不好意思喔,奉若伯伯。”
小手捻起不知何时被包围的四颗白子,严奉若愣了愣,随后扶额无奈笑道:“是我大意了。”
他以为杜蕴在胡乱下,谁知小孩儿从一开始就在布局了,其实仔细看,“陷阱”十分稚嫩。只是严奉若先入为主的情况下,轻敌以致痛失四颗白子。
奈何两人终究差了十几年,后续严奉若将杜蕴看做正经对手,将小孩儿杀的片甲不留。
杜长兰乐的看戏,顺手端起微凉的茶水呷了一口。
杜蕴垂死挣扎,眼看最后一点生机要被斩断,小孩儿哇哇大叫:“奉若伯伯,饶命啊。”
“噗——”杜长兰一口茶水喷了棋面,杜蕴忙拿出小方帕,起身擦拭:“奉若伯伯,我来擦擦喔。”他小手不老实的顺走几颗白子。
杜蕴坐回石凳上,一双大眼睛诚恳的望着严奉若。棋面上,黑子有了突破口,即将逃出生天。
严奉若随意抓着棋盒里的白子,手指白皙纤长,比棋子更加莹润。
他指尖夹子,落在黑子逃生的路上,明摆着要穷追猛打,杜蕴苦苦撑了一盏茶,以失败告终。
他低垂着脑袋,整个人都萎靡了。
忽然他小身子腾空,落入一个温暖怀抱,杜长兰哼道:“在绝对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不堪一击。”
杜蕴不好意思的对手指,小声咕哝:“那不是苟延残喘嘛。好死不如赖活着。”
杜长兰:
院里又响起一阵轻笑声,夹杂浅浅的低咳,山风拂来,草木清香里溢出一丝苦涩。
杜长兰眉头轻蹙:“院里有些凉了,我们回屋罢。”
严奉若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允了,小童将棋具搬进禅房。
严奉若歉疚道:“盛夏苦闷,累的你们迁就我。”
他唇色咳出一抹浅浅的晕红,病骨支离,似山崖边的一株松柏,清冽咧,摇摇欲坠。
杜长兰问:“可去府城请过大夫?”
严奉若唇瓣轻抿,对上杜长兰父子关切的目光,他叹道:“连郡城的名医亦是请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