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知崔遥与陆文英有嫌隙,陆文英又有文人性子,叫陆文英跟崔遥低头,那是激化矛盾,远不如现在轻描淡写带过去。
小孩儿所想有限,很快忘了这茬,杜蕴又拿出小玉狗把玩,杜长兰在水池里最后过了一遍碗,还残留水渍的食指点点儿子额头:“这么喜欢?”
杜蕴赧然的点点头,将小玉雕贴在杜长兰脸颊:“爹感觉到了吗?”
杜长兰:“温热的。”
杜蕴咧嘴笑:“抚摸久了,玉雕就有温度了。”
以前他娘也给过他一块玉佩玩,可惜让他摔碎了。如今他仔细回想,竟是不能想起玉佩图纹,反而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小狗的形样。
杜长兰甩掉水珠,又在儿子身上擦擦,惹的小崽儿不高兴鼓脸,杜长兰伸手一戳就瘪了。
“小河豚哈哈哈哈。”
杜蕴心疼的抖抖衣衫,又问:“河豚是什么?”
“以后遇见跟你说。”杜长兰拿过玉雕举在眼前,阳光下乳白色的玉雕颜色均匀,无一丝气泡。
之前崔遥将玉雕送给杜蕴时,杜长兰打眼一瞧,只以为是一块寻常玉雕,如今细瞧才惊觉是块上等好料。
他将玉雕还给儿子,顺手放回碗筷,抱着儿子回教室。
窗边暑热更盛,崔遥一边擦汗,一边誊抄杜长兰今日的随堂笔记。过分明烈的光线,将崔遥脸上的毫毛映的分明,浅浅一层,隔远瞧倒像是镀了一层光晕。
年少青葱貌,总归是差不到哪里去,此刻神色严肃,崔遥倒真有了几分文气。
倏地,崔遥蹙眉,一抬头看见抱儿子的杜长兰,理直气壮道:“长兰你过来,这处我看不懂。”
杜长兰垂眸掩去笑意,给他讲解,崔遥咕哝一声“你还挺聪明”,又埋头誊抄了。
下午众人温习上午所学,散学后做完功课,杜长兰又开始讲学。
但凡是人,便不可能完全摒弃主观,杜长兰在外掩饰极好,但晚间讲学时,便不甚在意。
崔遥他们习以为常,陆文英加入进来后,很快察觉到了。
书房里的灯火间或发出爆裂声,杜长兰停下讲解:“今晚先到这儿,你们学着,我去厨下倒水。”
陆文英见他离去,不多时也起身,陆元鸿叫住他,陆文英随口道:“我去小解。”
崔遥故意哼了一声,陆文英恍若未闻,他出了书房,径直朝厨下去。
然而厨房亮堂却不见杜长兰身影,陆文英俯身朝灶膛后探去。
“你在找我吗?”身后传来熟悉声音,惊的陆文英趔趄倒地,他翻身看着眼前身量修长的男子,对方背着光,陆文英看不清对方神情,只有那双眼睛无波无澜,在这静谧的夜色里,平静的让他发怵。
“你……”陆文英喉口发涩,眼睛不受控制的朝厨门望去,那里能看到书房的余角。
一声低笑打破厨房怪异的气氛,杜长兰将人拽起来,又变成平时放浪模样:“你胆子怎么这么小,随便吓吓就怕了。”
陆文英也跟着扯扯嘴角,却笑不出来,他心中有鬼自然会怕。
他默了默,抬头一瞬不瞬的盯着杜长兰,仿佛要透过这荒唐表象,探出杜长兰的内里。
他从来都没看透过杜长兰,未知总是叫人畏惧。
“为什么?”陆文英心中千言万语只化成三个字。
为什么杜长兰进步神速,为什么杜长兰讲学时,含有主观。为什么……要引诱他来。
厨下的四盏灯明显是为他备的。
杜长兰“唔”了一声,负手在后,来回踱步:“陆兄,你听过一句话吗?”
陆文英:“什么?”
杜长兰唇角扬起一抹笑:“物以类聚,人以群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