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的,”屋主人费力地把自己撑起来,靠在床边,“让我想想从哪里开始说起。”
容野舟搬了个凳子坐到阮泽旁边,抓过阮泽的一只手,百无聊赖地把玩着,坐着这样的矮凳,一双大长腿无法安放,属实是有些委屈他了,阮泽看了他一眼,见他这副难受的模样,也就随他去了。
“就从我进到这村里的那天开始说吧。”
屋主人原本是个普通人,自诩有常人难以企及的才华,不甘于世俗,只想追寻理想,于是告别家人,去各地流浪,希望能找到赏识自己的人。
也是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得知了藏在密林中的黑石村,外界传这个村子神秘诡谲,只要有人进了这个村子,就再也出不来了。
究竟是世外桃源让人流连忘返,还是杀人贼窝只进不出,许久都没有定论。
屋主人十分好奇,于是跟着来探险的队伍进入黑石村。
这也是他噩梦的开始。
刚开始还一切正常,除了残疾人的比例有点高之外,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而且他坚信,这些残疾人的悲剧,就是黑石村的封建迷信所致,所以他在这里好好宣传科学,希望能帮助这些村民早日破除迷信。
村里人对他们很和蔼,即便是听到他批判他们的落后习俗和观念,也表现的很平静,一点生气的兆头都没有,这让他感到迷惑。
探险队里有人觉得无聊,就想要中途退出,没人阻拦他,并且还组织了一场欢送会送他离开。
没想到,在目送这个人离开村子的时候,意外生了——
他刚走出黑石村不久,像是突疾病导致痛苦倒地,哀嚎不止,见这副场景,其他人急忙过去查看他的状况。
“他们都死了,死在村口,没人敢过去收拾尸体,只能放任他们曝尸荒野。”
屋主人解释,他当时有急事,最后才赶到村口,等他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整只探险队,只剩他和一个女生。
女生被吓得泣不成声,瘫软在地上。
接待他们的村长这时候站了出来,半是惋惜半是失望地对他们说:“凡是来到我们黑石村的人,身上都会沾染诅咒,只要离开村子,诅咒作,人就没了。”
就这样,屋主人和这个女生被迫在黑石村住了下来,女生不信这是诅咒,觉得这背后一定是村里人下的黑手,她曾经几次想要去找村长理论,都被屋主人拦了下来。
“虽然当时我也觉得不可能有什么诅咒,但直觉告诉我,如果就这么放她去找那些人,一定会生更可怕的事。”
他的预感灵验了。
那天,女生趁着他不在的时候,偷偷溜了出去,这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屋主人都再没见过她。
再一次相遇,已经是一年后。
她大着肚子,头凌乱,目光呆滞。
女生成了黑石村的外姓媳妇,在他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
这些村民,善良的外边下,藏着杀人烹尸的恶魔。屋主人得知了女生所在的“夫家”,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掌握了这俩人的起居作息,挑了其他人都不在的时间,他终于和女生说上了话。
这时候的她,已经生下肚子里的孩子。
“我想带她逃离黑石村,但她拒绝了。她说,她的一生完了,只能在这里待着,直到死的那天。”
黑石村在祭祀山神,这是屋主人一直都知道的事,但由于对这里的厌恶之情,他从来没有参与过这个过程,也没有了解过相关的东西,直到那个女生居然主动找到他。
她的孩子即将成为祭祀山神的祭品。
他们在用孩子当祭品。
女生哭着求他,希望他能帮自己把孩子抢回来,只要把孩子抢回来,她就跟着他一起从黑石村逃出去,不管是生是死,她都认了。
屋主人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然而他一个人的力量,怎么能撼动整个村子?女生的孩子最终还是被当成了祭品,放干血液,挂在后山祭台的木桩上,受风吹雨淋,渐渐腐烂,融入黑石村的每一片土地。
女生疯了,拿着菜刀杀掉了她“夫家”全家人,然后一个人跑出了村子,至于下场,屋主人无从得知。
他原本也想跟着逃出去,却难以克服自己对死亡的恐惧,只能像条丧家之犬一样,留在黑石村苟延残喘。
他在流浪中学到的手艺,居然得到了村里人的认可,他们让他给每家每户都画上门神,还要给山神也画出专属的符号。
有时候屋主人也会觉得不真实,或许他本就是黑石村的一员,生在这里,死在这里。
后来不知道生了什么,有村民突然开始质疑山神的存在,他们不再祭祀,也不再上山打猎,开始整日享乐,无所事事。村长对此很是着急,但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解决这件事,走投无路,竟然问到了屋主人头上。
于是,他提出了“请神”,只要让神灵降下惩罚,就能吓唬住这些迷信的村民。
顺理成章的,他也就成了这个村的“神使”。
……
说完这个故事,屋主人开始止不住地咳嗽,他捂住嘴,黑红色的血液却还是从指缝间间挤了出来。
阮泽放轻了声音:“这个女生,是不是姓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