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在最东边,只需要再往外走个十几步,就能走出黑石村的边界,阮泽和容野舟现在不远处凝视远处的风景,层密的树林一眼望不到底,一条弯弯曲曲的路在其中延伸,时隐时现,他们来时,就是走的这条路。
“唉,我想回去了,我想小橘了。”
容野舟摩挲着他的指尖,“很快,再等等。”
学生们已经分散去祠堂的各个角落,阮泽抚摸着有些腐朽了的木门,上面被不知名的虫子啃出坑坑洼洼的洞,推动它,传来吱呀吱呀的声音。
看样子有些年头了。
里面不算昏暗,有阳光从外面投进来,数不清的灰尘在其中飘荡,阮泽下意识屏住呼吸,面前是排排叠高的灵位,上面刻着已逝者的名字。
灵位前面有香炉和跪垫,跪垫蒙了一层灰尘,香炉摆在铺着黄布的供桌上,也是很久没有用过,只剩一柱柱残香和冷灰。
阮泽和容野舟两人各走一边,分开查看着有没有什么线索。
阮泽一一扫过这些灵位,上面的名字都是“江xx”的形式,按照辈分,从高到低排列下来。
黑石村的人都姓江?那顾婶是怎么回事?外来人口?
在边缘处的地方,阮泽现三个空白的灵位,什么都没有刻,而且像是被人经常擦拭保养一样崭新,这不多不少的数量,让他联想起祭台下的三口棺材。
“阿泽。”
听到容野舟叫自己,阮泽只好把这些念头暂时压下,应了他一声,走过去问:“怎么了?”
顺着对方指的位置,阮泽看到了令他头皮麻的一幕,在供桌下,被黄布遮挡住的地方,居然藏着一具高度腐败的尸体,看那体型,应该是个成年人。
“会不会就是祭台下棺材里的?”
挥挥手散去鼻间的臭味,也还好出于不知名的原因,这味道并不浓郁。他观察着四周,如果被那些学生闻到了起疑心,追踪现,怕是会吓得不轻。
容野舟轻轻嗯了一声,“有可能。”
放下黄布,阮泽直起身子感叹:“我觉得我还挺厉害的,刚来的时候,看到尸体都被吓得走不动道,现在都能面不改色的讨论这是属于谁的了。”
“变勇敢了。”
阮泽挑眉,“就算是你在夸奖我。”
“难道不是?”
“或许?”
容野舟眼底泛起笑意。
闲聊结束,阮泽叫上容野舟,去看他现的线索,“这里的灵位都姓江,一个外姓都没有,有两种可能,一是外姓不得入祠堂,二是黑石村根本不存在外姓人。”
毫不避讳地拿起空白灵位看了一会儿,容野舟又给放了回去,听到阮泽的话,他并没有给出什么特别的反应。
阮泽学着他的模样,也把灵位拿着翻来覆去地看,上面确实什么没刻,而且连底座都不沾灰尘,再看其原本放置的位置,比起其他灵位,明显也干净不少。
“应该是定期有人来打扫。”
阮泽好奇:“这空白灵位有什么讲究吗?”
容野舟垂眼看他:“比如?”
“比如那种死得不干不净,或者本身品行有问题,低劣到村里人都不愿意把他放进祠堂。再比如,确实是有人死了,但不知道死的是谁,所以就只能放个空白的在这儿做做样子?”
对此,容野舟颌表示赞美:“想法很有意思,继续保持。”
阮泽礼貌回复:“我会的,谢谢。”
有学生悄悄摸到他们旁边,趁着两人话闭,见缝插针问了容野舟一个问题——“容野舟助教,你们能稍微体谅体谅我们这些单身狗?”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旁边一群苦哈哈的同学,“这样秀恩爱,我们表示很受伤。”
阮泽连着眨了好几次眼睛,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语重心长:“你还是个学生,要记得随时保持思维的活跃,同时爱护双眼,这样才不会误入歧途看走眼。”
那学生有点懵。
“啊?你们不是情侣吗?”
阮泽果断摇头,把学生摇得更懵了。
见状,容野舟适时打断两人,拉回阮泽还放在学生肩膀上的手,笑得温良:“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抱歉。”
学生看着面前两只重叠的手,默不作声地走了,连带着后面看戏的人,一起出了祠堂,把偌大的空间单独留给两人,只差把门带上,不然阮泽都以为这是在送他们入洞房。
抽出爪子,阮泽警告他:“保持距离,注意影响。”
“好。”
见他答应得这么爽快,阮泽还有些狐疑,但当下确实不是说这个的好时机,于是注意力拉回了眼前的祠堂。
阮泽的身影在祠堂中穿梭,圆柱形状的阳光在他的腰间截断,一个不规则的圆弧印在硬泥地面,其上的肮脏与污秽纤毫毕现,是让人看了都直皱眉的程度。所以阮泽的视线一直没有往下落过,也不知是有意无意地忽略,还是压根不想看到。
容野舟立在原地,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片刻不曾偏移。
灵位高低错落摆了快整整一面墙,阮泽秉着遵纪守法的原则,没有做出如直接爬上去看看之类的粗鲁行为,见正面没什么奇怪的东西了,他提着马灯走进了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