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泽注意到他基本没怎么动过的碗筷,问:“你不用吃饭?”
容野舟摇摇头,“吃不习惯。”
“不习惯?”阮泽嘴里含着饭,说起话来含糊不清,“怎么会不习惯?因为吃惯了猫粮?那怎么办,这地方我可没办法给你找猫粮。”
似乎是不太愿意回答他的一连串问题,容野舟沉默了半响,眼中似有幽怨,语调轻轻:“我想吃你做的饭。”
“想得美。”
阮泽扒干净最后一口饭,擦了擦嘴,出门朝着对面的厨房走去,容野舟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两人在水缸里舀了水用作洗漱,按阮泽的话来说,有些事还是得有仪式感,不然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顾婶说有同学来催过,大概率是邹鸣派来的,今天好像要两个小组交换场地进行考查,也就是说,他们今天就要去祠堂。
赶去集合的路上,容野舟和阮泽说了他昨晚的经历。
阮泽睡着之后,他先去了顾婶睡的偏房,里面空无一人,被子被整整齐齐地叠放在床边,猎|枪倚在门框后,桌上的煤油灯散着寂冷的气息,被层层密密的灰尘蒙住。
至少在不算短的一段时间里,这里都没有人住过。
原本他只打算探查到这儿,免得动静大了吵醒阮泽,或者自己长时间不在会有什么危险,而恰巧就在此时,墙外传来了几道交谈声,他屏息听了一会儿。
其中一人的声线倒是很熟悉,就是那带他们来黑石村的教授邹鸣,他和另外两人应该是在商量着什么事,听内容是有关于这群学生,不过还没等他听个完整,几人就走开了。
考虑再三之后,他跟了上去。
“你这会儿不怕我遇到危险了?”
听到这里,阮泽忍不住呛声。
容野舟又一次企图牵手失败,他垂着头,精神头明显没有刚才足了,“我能感知到你的处境,而且我并没有走太远。”
他悄悄跟在邹鸣他们身后,看着三人一路从顾婶家门外,走过砌了死人的泥墙,走过刚被他们撬过的祭台,走过摆满了灵位的祠堂,然后走向黑石村的最深处
——百年槐树下一口巨大的井。
路上他们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但因为距离不够,他听得也不是特别清楚,只能从只言片语中推测,邹鸣每次招募学生来黑石村,就是为了这口井。
村里有人支持,也有人反对。
跟在他旁边的两人是分别代表着不同的派,今晚和邹鸣聚在一起,就是为了讨论这件事的可行性。
阮泽问:“什么事?”
容野舟透过一家人没有关的大门,看到了院子中央的井,“把井献祭给山神。”
顶着满头问号,阮泽表达了自己的不理解:“这山神可真够奇特的,祭品从动物变成人,现在连人都瞧不上了,想要把人家修的井给吃了。”
“或许不是井,而是井里的什么东西。”
容野舟的话突然提醒到了阮泽,他脑中闪回昨晚在井底看到的“眼睛”。
听过他的描述,容野舟沉思了一会儿,“或许那就是邹鸣想要献祭给山神的东西。”
“会是什么?”阮泽开始放飞自己的思维,“龙?那种被压下井底的龙?只要把它献祭给山神,山神就能修为大增?或者是山神的敌人,献祭之后山神一高兴,就把诅咒给解除了?”
对于他的猜想,容野舟没有给出任何评价。
他们走了几分钟,到了昨天集合的空地,邹鸣和其他学生早就等候多时,此刻不少人用着幽怨的眼睛盯着姗姗来迟的二人。
邹鸣见人齐了,就开始安排今天的考查任务,分组不变,两组交换考查地点,还是由他和容野舟带队,一整天的时间,傍晚在这里集合。
阮泽扫视人群,在心底默默数着人数,居然和昨天一模一样,一个人都没少,这倒是让他有些惊讶,按理说,这都是游戏开始的第二天了,怎么会一个人都没死。
况且,这还是惩罚游戏,怎么可能突善心。
他拉了拉容野舟,示意对方靠近一点,自己有话要说。
容野舟低下头:“怎么了?”
“一整天过去了,居然没死人。”
容野舟一顿,而后十分严肃地转过头看着他,双手紧紧捏住他的肩膀,眼底流转着让人看不懂的暗涌,“阿泽,你觉得死人是正常的事?”
阮泽愣住:“不是吗?这游戏不就是想让人死?每次游戏不死几个人,我都觉得不正常。”
“不是的。”
遭到反驳,阮泽忽然变得烦躁,他推开容野舟,“你别老是问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神神叨叨也不知道到底想表达什么,话又不说全,老是让别人去猜、去想,你不累我还累。”
容野舟却不依不饶地抓住他的手。
“不要觉得死人是正常的事,这是错误的。这里所有的玩家,都曾只是普通人,他们来到这里,全是因为那位神的一己之私。祂想要娱乐,所以我们就得用生命去表演,在祂眼里,人命就是这么轻贱。也正因为如此,我们自己才要重视起来,死在游戏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加诸在祂身上不可抹去的罪孽,绝不能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