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阳光照不进的阴暗背面。
容野舟终于动了,两三步追上阮泽。
不得不说,这马灯用处确实挺大,灵位背面的空间不算大,用它足以点亮。
“嚯。”
容野舟从后面探出头,“井?”
阮泽瞥他,“刚才搁那儿站半天不动,在想什么呢?”
“事情。”
这不废话。
阮泽白了他一眼,朝黑石井走去,“你说这村里人怎么想的?在屋里打井,我还是第一次见。”
井下有水,幽深不见底。
“可能是先有井。”
阮泽顿悟:“先有井,后来才修的这祠堂?”
不过这也只是容野舟的猜想,是不是真还需验证,阮泽倒觉得有很大可能,不过这也只是建立在对容野舟的盲目信任基础上,没什么说服力。
趴在井边,阮泽这次大胆了许多,放出火焰也更加迅果断,很快,井下的情景被一览无余地暴露在两人眼中。
“这井怎么越往下修得越大?都能装下七八个我了吧?”
他丈量着自己的肩宽,一侧头又看到了容野舟结实紧绷的臂膀,顿时没了比较的欲望。
“嗯……五六个你。”
火焰如上次一样停在离水面不远的地方,阮泽目不转睛地盯着水面,期望那黑幽幽一片中,能再出现昨晚的“眼睛”,他问容野舟:“你说,那个东西会不会出现?如果出现了,你能不能给它逮出来,让我看看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容野舟往井底看了一眼,断言道:“可以。”
然而令两人都没想到的是,“眼睛”确实出现了,而且不需要容野舟动手,它的主人就主动将自己的真面目露出了水面……
阮泽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怎么说呢,一条长的像龙、然后又被剥了皮的赖皮蛇?还是灰黑色的赖皮蛇。阮泽说出这个名词的时候,容野舟明显有些愣,像是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阮泽惊讶:“不是吧,赖皮蛇你都不知道?这可是我的童年阴影,贼恐怖,也贼恶心。”
即便如此,容野舟还是表示自己没看过,阮泽安慰他:“没事,可能是大家的童年不一样。”
那丑陋的东西整个身子浮在水面上,焦急地来回打着圈,好似想要爬上来,又有些恐惧岩壁上的火焰,阮泽觉得自己领会到了它的意思,就将火焰收回到马灯中。
果然,没了炽热的火焰,那东西安静了下来,开始慢慢顺着黑色岩壁往上爬,因为它与岩壁极其接近的颜色,阮泽几度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还好那双如鬼火一般颜色的眼睛,就像两盏指示灯,在黑暗中异常显眼。
终于,灰黑色的赖皮蛇爬了出来,软趴趴的身子盘在井口,庞大体格传来的压迫感,让阮泽不得不往后退了好几步,得亏这后面没什么杂七杂八的东西,不然还真不一定能塞得下它。
阮泽试着搭话:“嗨——你好?”
一道带着哭腔的嗓音响起,软绵绵,像个温声细语的女孩子。
“呜呜呜……”
阮泽拍了拍耳朵,确定不是自己出了问题,而后花了好半天功夫,才接受了这体型和声音巨大反差的设定,看了一眼面不改色的容野舟,阮泽咬牙。
“你先别哭,我们友好交流一下。”
哭声不止,有如余音绕梁三日不绝,虽说动听,但听多了还是会审美疲劳,他不得已出言威胁:“别哭了,再哭我让容野舟揍你。”
效果立竿见影。
惊叹于容野舟的好用,阮泽趁热打铁:“你是谁?干什么的?为什么躲在井底?”
“赖皮蛇”示好地垂下脑袋,似乎是想要拱一拱阮泽,阮泽见那滑不溜秋的鳞片上还带着可疑的污渍,于是毫不留情地躲开了。
撒娇失败的“赖皮蛇”还因为自己的愚蠢行为,得到了某个人极具警告性的眼神。
它十分沮丧:“我没有名字,从我醒来,我就待在井里,井底是我的家。”
语气里充满了委屈,让阮泽觉得自己在欺负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但他还是下不去手去安慰这个大家伙,决定换一个问题——
“你知道黑石村的山神吗?”
先前还是一个抽抽搭搭的小姑娘,现在突然变成了一个愤怒的小姑娘,她朝阮泽控诉:“他才不是什么山神,他就是一个坏东西!他吃人!”
阮泽和容野舟对视一眼。
“你跟他有仇吗?”
“他不仅吃了那么多人!还想把我也吃了,我又打不过他,只能一直躲在井底不敢出去,不然早就被他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