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阮泽第一次听容野舟说这么多话,他的语气沉重,仿佛一词一句都带着染着血的过往,阮泽觉得他说得很对,但脑中却有一个声音在叫嚣——
人命而已,死了就死了,为什么要考虑这么多。
还有刚才突如其来的烦躁,阮泽觉得自己有点不正常了,他有些惶恐地看向容野舟,嘴巴张张合合,不出声。
半响,他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你之前还嚷嚷着要杀了佟全。”
“我很庆幸自己没有动手,”容野舟软下眉眼,“听我说,阿泽,所有玩家会受到潜移默化的影响,变得冷漠、残酷,下意识认同游戏世界的规律法则。所以需要时刻提醒自己,我们不会在这里待一辈子,终有一天,我们能彻底回到那个温暖平和的世界。”
还好他受的影响还不深,阮泽轻舒一口气,
容野舟握紧了他的手,无声的支持与安抚在趋于相同的体温上蔓延,阮泽动了动手指,“那如果我们回不去呢?”
“能回去。”
容野舟说得异常坚定,阮泽垂眼:“你好有自信。”
“就当你在夸我,”容野舟笑起来,“我一定会带你回去,相信我。”
“如果做不到呢?”
晃了晃两人相握的手,容野舟回答他:“如果做不到,我就和你一起死在这个游戏里,让你不管在哪儿,都不是一个人。”
谁要死在这个游戏里,晦气。
阮泽心底吐槽,视线落在两只交叠的手上,也不知在想什么,一会儿挠挠容野舟的手背,一会儿用着微乎其微的劲儿企图挣脱,总之,就是在接受与拒绝之间,反复横跳。
容野舟自然感受到了他的小动作,当下手一紧,生怕对方真把手抽出去。
邹鸣安排两组的行程好之后,便挥着小旗子带着人先走了,整个过程中,他曾无数次的朝疑似打情骂俏的两人投来目光,却屡屡被忽视,这样的待遇并不好受,所以他走的时候,嘴角都还垮着。
阮泽为了把注意力转移开,视线开始乱瞟,没想到还真给他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他赶紧示意容野舟:“你看邹鸣那组,除了玩家之外,所有人都换了衣服,我们组也有几个。”
这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他就是觉得有问题,毫无理由,全靠直觉。
容野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嗯。”
“这些衣服一看就不是大学生穿的,倒像是这黑石村里人的打扮,麻衣粗布。”
阮泽自己背包里也装了换洗的衣服,所以在这趟考查开始之前,肯定有人专门提醒过,不大可能出现没带衣服的情况。
“这背后肯定有问题。”
容野舟再次担任起助教的工作,带着一队人朝祠堂走去,阮泽在他旁边,两人压低声音说着悄悄话。
“明天再看看,如果换衣服的人多了,就能说明问题。”
“还需要明天吗?!”阮泽恨铁不成钢,“这就是有问题啊,依我看,一旦换上黑石村的衣服,就代表正式融入黑石村,背负诅咒,一辈子跑不掉了。”
容野舟面露无奈,“我们身上也有诅咒。”
阮泽一哽。
“……反正就是有问题。”
“那等我们调查完祠堂,就去查这个。”
阮泽郑重其事地点头:“好。”
相比起昨天,身后那群学生的喧闹声明显小了不少,只偶尔传来几句低语,其它时间都安静得不行,这也是阮泽二人不得不小声密谋的缘故。
此刻得了空,阮泽拉着容野舟落到最后,开始关注那些换了衣服的学生。
原本还担心没人带路会很麻烦,没想到有几人像是来过无数次一样,熟门熟路领着众人往前走。
阮泽指着那些人:“你看,他们都是换了衣服的。”
容野舟抬眼。
“他们衣服上的花纹有点眼熟。”
“是吗?”阮泽定睛去看,虽然离得有些远,不过好在他眼睛还不错,看得也算比较清晰,顺着一笔一划去描摹那些花纹,“是符箓。”
在粗布衣服的后面,隐隐约约露出来的花纹,就是用朱砂写在符箓上的符号,也是顾婶丈夫请神时画在脸上的符号,他们都出自同一人之手,即这个村的“神使”。
“等会儿我们得去拜访拜访这位神使了。”
容野舟应了一声,又问他:“那是先调查衣服,还是先去找这个人?”
可以分开行动啊……话到口中,又被阮泽咽了回去,“先找人,我觉得这个神使比较重要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