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哥,有件事我很抱歉,你总说我是读书人迂腐固执,我不认,现下我认了,我花了三天时间,不眠不休都没能在尸群中找到她,他们都说她是逃了,我不信,我就是迂腐固执,就是不信。”
“她不是那种人,我知道的。”温秉初深吸一口气,轻轻拂过温秉贤墓碑上的字,墓后大树下发出细微响动,温秉初立刻拔出腰间的剑敏锐地指向那处问:“谁在那儿?”
谢大当家出来时,面对温秉初尴尬地咧嘴一笑:“我站久了,腿有些疼。”
温秉初见到她刹那愣住,随后大步跑了过去,剑光刺得谢大当家眯起双眼,那柄剑却直直地插在了她身旁的树干上。
谢大当家瞪大了双眼,见温秉初恶狠狠地瞪着她,咬牙切齿道:“谢英!”
谢大当家只觉胸腔砰砰乱跳,心脏几乎要从嘴里蹦出,她第一次从温秉初口中听到这两个字,莫名羞红了脸,半晌只能粗着嗓子问:“干、干嘛?”
“你跑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在尸堆里找你,手都快挖烂了,我看见夏达的尸体,以为你也死了!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后面的话,温秉初没说出口。
谢大当家望着他,表情愣住,她慢慢抬手,右手轻柔地贴上了温秉初的脸,手臂疼得微微发抖,她道:“你、你别哭啊。”
“我没哭!”温秉初抬袖擦了眼角,怒吼:“你现在是通缉犯!是叛贼!”
“你不是信我的吗?”谢大当家戳穿他:“你与温将军说的话,我刚才都听到了。”
“我……”温秉初无法继续口是心非:“你既然活着,为何不回来?既然打算藏起来,为何又要来这里?”
谢大当家脸色微僵,道:“我受了伤,是言姑娘与宋公子救了我,我也听说关于我的事了。我、我心里愧疚,此事虽不是我所为,但我脱不开关系,夏达是我手下的人,即便我无心背叛,但改不了是个罪人的事实,我没脸自辩,也无法自辩。”
她是没打算回来的,若不是言梳与她说了一番话,谢大当家拾不起勇气。
谢大当家没继续说,温秉初也没继续问,二人沉默了片刻,她才点了点与自己的脸只有一寸的剑道:“拔了吧,你何时会用剑了?还有……这是我的剑吧?”
温秉初顿了顿,道:“我的。”
“这上面还有我的抹额……”谢大当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温秉初瞪了回去:“我捡到了就是我的!”
“又不是多贵的东西,给你就是了。”她摸了摸鼻子,有些无语,温二在沙场上练了点儿功夫,脾气也变大了。
不过谢大当家看见了,她的剑柄上,除了绑着她的抹额之外,还挂了一枚玉璧。
她望着温秉初的侧脸,其实来的路上她想了许多,甚至想过等祭拜完温秉贤,她就去温家请罪,若温秉初不原谅她,杀了她也行。
言梳说,她引以为傲的三样,没了武功,将来不能建功立业,但还可以无愧于心,哪怕是以性命为代价,也不能甘于宿命。
此时那些脑海中演练千百遍的话,统统化为云烟,温秉初信她,正如她当初冒雨追来想杀他,结果也选择信他一样。
谢大当家张了张嘴,道:“喂,温二。”
“嗯。”温秉初应声。
“我受伤,日后握不动剑了,我那剑就送给你了。”谢大当家说完,温秉初一惊,他看向谢大当家的右手,从方才开始就一直在颤抖。
心内牟然一酸,像是有针扎过似的,随后他又见谢大当家不太在意地耸肩道:“不过我会《千字文》了,这两个月,还认了《百家姓》,就是《中庸》读起来有些难……”
她话还没说完,温秉初便低头凑在她的嘴角落下一吻,这回可真是将谢大当家亲傻了,她双眼从未睁过这么大,仿若失魂般望着温秉初,哑着声音问:“你、你干……”
什么二字又被他的唇堵回了嘴里,这回谢大当家是反应过来了,温二亲她了,主动的。
他在搂她的腰,仿若要将她揉进骨肉里,他还卷着她的舌,咬着她的唇,掠夺了她的呼吸,亲起人来,比她这个山匪还要蛮狠霸道,一点儿也不像个读书人。
等温秉初松开谢大当家后,她满脑子就闪过两个字——刺激!
温秉初道:“没关系,你想学,我教你,你的剑,我会好好使用。”
见谢大当家傻愣愣地还红着脸盯着他看,温秉初心下一动,还要低头去亲,谢大当家连忙推着他道:“你你你,你哥看着呢!”
这话有些瘆得慌,果然温秉初嘴角抽了抽,他知道身后就是温秉贤的墓,于是沉稳下来,抓住谢大当家推他时过于用力而颤抖的右手,细细抚着她的手腕,叫谢大当家好不自在。
他问:“你今后有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