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大当家道:“梅林镇的书斋建好了,我原是想在里头教小孩儿扎马步打拳的……”
“你跟我吧。”温秉初牵着谢大当家的手,另一只手牵过马匹的缰绳带她离开了这处,又重复了一遍:“你跟我吧,谢英,若我能得胜活着归来,我娶你。”
谢大当家张了张嘴,还未说话,温秉初又道:“跟我吧,谢英,你、你跟着我吧。”
不知是否是错觉,谢大当家从温秉初的口气里听出了几分恳求的意味来,她方才说的,是原先的打算,不过从离开梅林镇后,她就没打算回去了。是生是死,终是要与温家有个交代,与温秉初有个结果的。
不过所幸这些话,现下也不必说了。
谢大当家哦了声,算是答应。
她看了一眼被温秉初挂在腰间的剑,剑上玉璧于阳光下折了几分光辉,明晃晃地投在了他牵着自己的手上,也不知是不是她视线太过灼热,温秉初走在前没回头,握着她的手却紧了几分。
送走谢大当家的第二日,言梳醒来时发现她一夜未关窗,放在窗边的红梅花瓣全都被吹落了。
言梳洗漱后小跑至隔壁,敲响了宋阙的房门。
宋阙见她捧着个只留几支秃枝的花瓶,无奈道:“你身上都是寒气,昨夜没关窗?天已入冬,马上就要冷了,你可别又病倒。”
“知道啦!”言梳弯着腰将自己花瓶里的秃枝取出,又从宋阙房内花瓶里匀了一半给自己。
宋阙见她如此,不禁笑说:“我今日再陪你去折几枝回来。”
言梳嗯了声:“顺便再买匹马吧,我觉得谢大当家不会回来,所以你那匹白马也不会回来了。”
宋阙微微抬眉,盯着言梳的背影,没忍住问:“你为何要去劝她离开?谢姑娘原本已经打算在梅林镇安定下来了,去追随温秉初,未必会比留下来安全。”
“梅林镇安静,谢姑娘没了武功,留下来或许的确安全,但未必高兴啊。”言梳转身对上宋阙的视线:“若是为了心中高兴,如何都可以。”
“而且你昨天不是已经给我提示了吗?”言梳几步跳到宋阙的跟前道:“你说这是她的宿命,但有时命运弄人,要看破它。若要破命,便不应命,不信命,谁说没了武功就不能肆意潇洒,她还可以无愧于心,顶天立地。”
“你昨日……便是这么与谢姑娘说的?”宋阙的声音有些哑。
言梳点头:“她听了很高兴,显然她心里也有这道声音,无人提醒便认命,我提醒了她,我是不是做得很对?”
言梳难得的兴奋,她一直觉得从她知晓夏达是原赵氏兵后,就一直不能安心,如今经她的手,经她的口,她总算做了一件自己觉得对的事,终有弥补,或许不迟。
宋阙看穿她高兴的由来,便沉默着点了点头,没有告诉言梳,她昨夜举动,的确改了谢大当家与温秉初原定的结局。
那是他利用偶然,造成必然的结局,可必然中,多了言梳这一点意外。
索性,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不会改变,那在这落定的结局中,多几人高兴又有何不可呢?
他要改的命,并非小局。
宋阙揉着言梳的头顶,问:“言梳,如此你高兴吗?”
“高兴啊!”言梳道。
宋阙柔了双眼,微微歪头轻声道了句:“小书仙高兴就好。”
言梳抿着嘴,借着宋阙摸她头顶的手,双臂揽过去略微用力,把人拉下对着宋阙的嘴角亲了一下,蜻蜓点水,目光莹莹。
那双杏眼中倒映着宋阙的脸,有他愣怔的些微呆滞,不像仙。
言梳晃着宋阙的手,指尖细细磨蹭着他的掌心,问他:“那你高兴吗?”
宋阙捏紧右手,忽略干扰,只望着言梳的眼,不知她问的是谢大当家与温秉初,还是她亲他。
密鼓入心,撞得人呼吸困难。
言梳的目光犹如一注热油,烧得他浑身发烫、发麻。
“高兴。”
他听见自己是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