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辞出院那天,金海成来医院溜达了一圈想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却没想到一进门一大群人在忙活。
顾念辞一一介绍,朗风、craig、祁长青、林沐阳……
金海成鼻子一酸,想起了当时入职宣誓时,他和顾爻、胡恩明也是由教导员一一介绍,跟他们说警察一定要做到政治忠诚。
金海成压下心里那么失落,如今再回却现有些事早已经物是人非。
朗风几个人已经浩浩荡荡的带着行李下了楼,其实顾念辞的东西并没有多少,很多都是这几个人每次来拿的营养品。
病房里此刻只剩下顾念辞,裴尚言和金海成三个人。
说到胡恩明时,金海成沉默了一阵,话里是藏不住的失望。
“现在在接受停职调查,受贿已经证实,三年以上十年以下少不了……”
顾念辞将用过的水杯放到背包里:“金叔,其实我打算把我爸的事查到底时考虑过过追诉期的情况。”
他抬起头,声音在背后飘扬着的窗帘下显得异常轻灵:“但是后来我还是决定查明白,是因为我觉得即便坏人无法受到法律的制裁,至少对于我爸,我问心无愧,他惨死了这么多年,找到了这个真相,我想他是为我欣慰的。”
“但是如今查到胡恩明还做了其他违法乱纪的事,我更觉得自己当初的做法是对的。”
“是啊,”金海成点点头,他笑道:“别说你爸,我们这些老家伙都为你感到欣慰。”
“我们都为你骄傲。”裴尚言接过背包,和顾念辞相视一笑。
下楼时,靳敏打来电话,一接通就是一阵耳膜遭不住的狂轰滥炸,还好顾念辞早有提防,将手机拿远了才免遭此劫。
他早料到靳敏知道他受伤瞒报的时候会生气,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措辞,他哄道:“我是怕你太关心我情绪不稳定,你的宝宝往后还得叫我一声舅舅,我自然要为他负责不是?”
他打着为靳敏好的旗号堵上了靳敏的嘴。
虽然事实如此,但是靳敏觉得自己这个当姐姐的竟然对弟弟受伤一无所知,在人最惨淡的那段时间一个安慰也没有,就觉得自己很没用。
她索性继续无赖撒气,在电话那头大骂顾念辞不讲武德。
几天后,顾念辞和胡恩明又见了一面。
事已至此,他需要一个胡恩明这么不顾一切也要拖顾爻下水的理由。
这个人做了这么多,可顾念辞却从不知道他这么做的出点或者说导火索是什么。顾念辞不止一次的思考,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才能把自己的战友拉下水。
顾念辞这天见到胡恩明的时候,这人胡子拉碴的样子称得上憔悴。
两个人隔着一扇玻璃谈话,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瞳底的深沉。
顾念辞先他一步开口:“胡叔叔知道我来干什么嘛?”
胡恩明低下头,指甲在桌板上划来划去,终是开口:“问我那所谓的“杀人动机”吗?”
顾念辞笑了笑:“既然胡叔叔猜出来了,那还请您不吝解答。”
胡恩明穿透玻璃,穿透顾念辞的脊背,穿透那堵隔绝着自由的墙,仿若看见顾爻在对他笑。
他僵硬地勾起唇角,从未有哪一刻像这一刻一样,几乎要被满腹的悔恨撑得支离破碎。
“我和你爸是同一个警校毕业的……”他目光涣散,像是在回忆一场久远的梦。
“他各项成绩都很优秀,就连指导员都说他以后能成为一个令人敬仰的人民警察,”胡恩明自嘲的笑起来,“当然,我们这些同级生也这么认为。”
“但是这些我不羡慕他,因为我知道他就是这么有天赋的一个人,他可以把任何一个人甩在身后,那种光芒,是当时每个警校生学员都渴望的。”
“后来我们顺利毕业,调到同一个地方从警,我妈身体不好,为了治病,我把她从老家接到了这里,顾爻是a市本地人,知道我妈癌细胞扩散,就帮我妈联系医生转院,还时常买菜到我们那个小出租屋里,给她改善伙食。”
他混沌的眼里此刻已经朦胧一片,眼前的顾念辞被分割成无数个年轻时的顾爻,将他的愧疚无限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