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转过身来,钟令仪笑声戛然而止——
顾衍见打扰他的是一位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拱手道:“这位姑娘,你认错人了,在下南越灵飞派,顾逸之。”
钟令仪一脸尴尬,连忙道歉:“对不起啊,我眼神不好,大概需要服两粒明目清心的丹药治一治。”
顾衍闻言不禁莞尔。
这时一名极意观的弟子端着一壶酒经过,钟令仪叫住他,倒了一杯酒,双手奉给顾衍,“顾道友,薄酒一杯,谨表歉意。”
顾衍笑着接过来。
钟令仪拍了拍手,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忽然又回头,“哎呀,差点忘了互通姓名,真是太失礼了,我是河洛太微宫的钟令仪,顾道友,下次见面你可不要犯我一样的错误,认错了人哦。”
顾衍失笑,“钟姑娘放心,绝不会认错。”
钟令仪拱了拱手,笑嘻嘻跑开。
顾衍看了眼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
张默然在结婴大典上向天下人公开了她的道号,以后她就是玉初真人了。
宴席临近尾声,钟令仪也没找到景白,给他发了一张传讯符,问他在哪儿,说自己找他有事。正要回去,何蕴拦住了她,开门见山便问:“阿如,你要怎样才肯答应我的求婚?”
钟令仪吓一跳,赶紧左右看看,见周围没人注意他们,这才压低声音骂道:“你有病啊,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个!”
何蕴往前走,“那好,我们换个地方说。”
钟令仪不动,“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我爹刚才派人到处找我,我正要去找他。”
何蕴皱眉,想了一下说:“那就今天晚上,后院沉香亭见。”
“我今天晚上还有事呢——”只要躲过今晚,明天他们就回太微宫了。
何蕴盯着她一脸认真说:“阿如,钟何两家结亲可不是小事,你我难道不应该慎重对待吗?你这样逃避又有什么用?”
钟令仪被他一激,当即说:“去就去,谁怕谁啊,戌时三刻,后院沉香亭,不见不散!”
当天晚上,何蕴在沉香亭准备了一桌酒席,将伺候的侍女下人全部赶走,坐在那里静静等待。钟令仪果然如约而来,扫了一眼桌上丰盛的酒菜,说:“你这是干嘛,鸿门宴吗?”
何蕴笑道:“鸿门宴只有你我二人吗?应该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才是。”
钟令仪啐了他一口,骂道:“谁跟你人约黄昏后了,自作多情!何茂先,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干嘛非要向我求亲啊?”
“你我年貌相称,家世相当,自小就认识,称得上知根知底,彼此性情又都了解,向你求亲不是理所当然之事吗?你为什么反应这么激烈?”
“你突然提亲,打我一闷棍,还说我反应激烈?我活到这么大,成亲这种事可是连想都没想过!”
“阿如,你也不小了,不妨现在就好好想一想成亲一事,放眼整个中州,只怕找不出来比我更合适的人。”
钟令仪嗤笑:“何茂先,我才知道,原来你这么高傲自大啊!我为什么非要嫁给你,除了中州,天下就没有别的年轻才俊了吗?”
何蕴皱眉看着她,半晌说:“你是喜欢景重光吗?难怪你对他格外不同。”
钟令仪莫名有些心虚,“我喜欢谁关你什么事!我现在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绝对不会嫁给你。”
何蕴冷哼一声,“阿如,话可不能说的这么绝对。你以为我们是寻常人家吗,我是何家少主,你是钟氏千金,一个代表极意观,一个代表太微宫,两家联姻,不仅可以缓和两派多年来的摩擦,还可以进一步合作,如虎添翼,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钟令仪沉着脸不说话。
“这意味着扶苏真人不用整天为了招不满弟子而犯愁,士超道友不用为了多赚几块灵石而不得不放低身段跟那些铜臭商贾打交道,云容仙子也不用为了一株罕见灵草亲自出海寻找……阿如,你们太微宫近些年来的状况可是不太好,这些你都想过没有?”
钟令仪却没有像何蕴想的那样为了利益而屈服,而是突然爆发了,抓起桌上酒壶往地上一掼,气道:“何茂先,你这么庸俗不堪,还有脸问我为什么不嫁给你!你以为我爹娘是你吗,拿我当货物一样论斤称两做交易!我如果要嫁人,也要像我爹娘那样,嫁给一个情投意合的人!你就算了吧,我高攀不起!”
钟令仪觉得跟他再没有什么好说的,拂袖而去。
何蕴在后面阴沉沉说:“钟阿如,你就这么自私吗?你爹娘为了你可以付出一切,你爹甚至当面拒绝了我家老祖,而你呢,你为了你爹娘,为了太微宫,又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