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也容不得卫菽晚多想了,因为母亲的一声悲泣打断了她的思绪“阿秀!”
卫菽晚闻声向弟弟卫呈秀看去,不知阿秀先前说了什么亦或是做了什么激怒那衙役,那衙役此时正拿着手中的水火棍朝他一下下打去!
“住手,你们住手!”卫菽晚急得大喊并大力挣脱,然而她的力气和声音在这种时候都是那样的渺小,被一片起哄声并着笑声淹没。
孙绿蓉也在拼力挣脱,她想掰开钳制她的那双手,然而那双手却直接将她推倒在地。
“母亲!”卫菽晚的心被两处牵扯着,却毫无办法。
这时身后响起了孟氏的笑声“啊哈哈哈哈哈哈——”
卫菽晚转过泪眼看向自己这位大伯母,孟氏却是由心的高兴“真是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呐!你想害我的旭儿,结果你们全家都要给我的旭儿陪葬!”
“报应不爽,报应不爽啊!”
孟氏如疯魔了一般大笑大叫,这种时候就连平日同她一条心的卫海跟卫文氏都看不过去了,卫文氏连声苦叹,直道“卫家这是造的什么孽呀!”
卫海则一个劲儿的小声劝孟氏“行了,快别闹了!”
卫家门前挨打的挨打,悲哭的悲哭,疯笑的疯笑……行经此处的人纷纷驻足围观。
卫菽晚心力交瘁,眼前正乱作一团之时,救星终于来了!
盛公只穿一身燕居常服,甚至连一件斗篷都未来得及披,就被紫俏请了过来。直到来了卫家门前停下,才见盛云抱着一件斗篷从后面追了上来,赶紧给祖父披了。
盛云收回手时扫了一眼,便瞧见被打趴在地上的卫呈秀,当下什么也顾不得,几步奔到卫呈秀身边将那仍提着水火棍欲打下去的衙役一脚踢开!
“阿秀哥哥!”
衙役们不认得盛云跟盛公,见这小姑娘胆敢阻碍他们办差,当即就要飙!却被一旁冷眼看着这场闹剧的宣旨官员疾声喝住“住手!”
几名衙役虽不敢再打卫呈秀和盛云,却也一头雾水,这时就见那名官员快步走到盛公面前,拱手见礼“盛公,您怎的来了?”
他身为朝廷命官,自是一眼将盛公认出来了。盛公虽非太子师,却是太子殿下心心念念要认的师父,朝中谁人不知盛公大名?
对方既认得自己,盛公倒也好说话了,客气还了一礼,而后问道“不知卫家人犯了何事,劳裴大人亲自前来押人?”
盛公也认出了眼前人是裴世友,乃大理寺少卿,能让他出面来抓人,足可见卫家牵涉的案情之重。
裴世友心中敬仰盛公,又因着太子殿下的关系自然要卖个面子,是以便将圣旨殿开给盛公一阅。
匆匆看完圣旨上所书,盛公神色骤然变得凝重,此案的确不是小案……
盛公深知这局面不是三言两语能扭转的,但看了看狼狈不堪的卫家人,还是卖着老脸想请裴世友给几分照顾“裴大人,卫家同我盛家既是近邻,也是至交。”
只消这一句,裴世友就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于是颔道“盛公放心,裴某不会容许手下刁难他们。”
说罢,裴世友给身边衙役递去眼色,那衙役便即意会,赶紧过去同其它衙役附耳说了几句,衙役们便将卫家人放开,变得客气起来。
卫家人本就没有抗旨之心,能得他们客气相待,自也不敢再耽搁,相互扶着登上囚车。
卫文氏和孙绿蓉行经盛公身边时,都朝他颔致谢。卫菽晚是最后一个上车的,经过盛公身边时也朝他颔致谢,之后经过紫俏身边时,轻声说了句“我在牢中等你。”
紫俏闻声清眸一颤,但因自家姑娘身后有衙役跟着,二人都不便再细问细说,只能目送她上了囚车。
盛公谢过裴世友,而后也只能亲眼看着囚车缓缓驶离。
人都走光了,紫俏才走到盛公身边,激动道“盛公,刚刚我家姑娘说‘她在牢中等我’!她一定是想到了脱身的法子,需要交待我去办!”
盛公思忖片刻,虽不信卫菽晚一个小姑娘能扭转什么大局,但还是点头应道“你放心,老夫会设法请大理寺通融,让你们主仆见上一面。”
……
七人的囚车既站不起也坐不下,卫家人只能半蹲在上面,一路颠簸着到了大理寺狱。
羁押时男女分作两个牢房,卫海和卫呈秀被关在男牢,卫菽晚则和祖母、母亲、大伯母,还有卫菽瑶被关在女牢。且女牢又分作了两间,祖母、母亲、大伯母被关在了一间,卫菽晚和卫菽瑶被关在了一间。
狱卒将她们二人赶进去后,便用铁锁链将牢门锁紧,正要离开时,突然被一双穿过铁棂子的手给抓住。
狱卒抬眼看着卫菽晚正要呵斥,卫菽晚却动作麻溜的将腕间的玉镯脱下,不由分说塞进狱卒的手里。
这种事狱卒见多了,知她定是有事相求,便直截了当道“若是想吃好喝好点我能尽量满足你们,但若是想别的我可就爱莫能助喽!”
“大哥放心,我所求很简单,只是想拜托您打听打听我的父亲水利使卫政,如今可也关在这大理寺的牢房内?”卫菽晚一脸期冀的看着那狱卒。
狱卒一听这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便痛快道“那你等等,我想法子帮你打听打听!”
“谢谢大哥!”
卫菽晚目送那狱卒离开,仍是迟迟不舍收回视线,身后却传来卫菽瑶轻蔑的一声笑“呵,你倒是大方,一个无关痛痒的问题就舍出去一只血玉镯子!你可知咱们还不知要在这里关到什么时候,往后着凉生病水土不服需要打点的地方多了去了。”
卫菽晚懒得理会她,默不作声地找了个干净角落坐下来。她问的才不是什么无关痛痒的问题。
她记得圣旨上提到父亲是被御史纠弹,且圣上也说此案交由刑部、大理寺跟御史台一同审理。她们被关进大理寺狱是因为只是家眷,可父亲却未必也被关押在此,若是刑部大牢还好些,她最怕的是御史台的大牢。
台狱,又名诏狱。此时的台狱虽还不是上辈子顾庄执掌下那个宛如炼狱的地方,可也比寻常牢房要可怕的多。
据说进去的人,不管是罪有应得还是衔冤负屈,都得先经过九九八十一式的刑罚。有的人在这过程中就屈打成招了,有的人没等到用完刑就已咽气了。偶尔有能活着走出台狱的人,却也没有哪个是全须全尾。
卫菽晚的脑中正胡思乱想着这些,就听见一阵脚步声,是那狱卒回来了。
她忙去到铁棂子旁。
那狱卒面带几分同情,“你父亲被送去台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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