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云端端正正地为皇后簪好发髻,口中笑说:“这钗子是尚工局新送来的,娘娘看好不好?尚工局行事惯有分寸,献与娘娘的东西向来都是最好的,别处都得不着呢。”
景云在侧旁冷冷看着,只想撕了这丫头的嘴。
按住了这口气,她缓了半晌,低眉敛目地开口:“时辰差不多了,嫔妃们该都到了。”
“好。”皇后颔首,对镜又看看妆容,搭着若云的手起了身。景云上前,若云到底退开了半步,任由景云扶皇后出去。
待得二人走远一些,若云的目光清凌凌地落在了景云背后,心下暗骂:摆脸色给谁看呀!
吃里扒外的东西,身在栖凤宫,却总为佳玉贵妃说话,不知道的还当她吃了纯熙宫的米呢!
若云越想越不忿,一股念头便冒出来:栖凤宫掌事宫女的位子,合不该是这样吃里扒外的人来担!
寝殿外的内殿中,众人礼罢落座,一如既往地一团和气。
皇后看看顾鸾,客气道:“有着身孕大可不必这样日日过来。自明日便免了这些礼数吧,待你平安生产,本宫与诸位姐妹再去贺你。”
顾鸾深深一福:“臣妾遵旨,谢娘娘。”
皇后抿笑,目光转而飘向贤嫔:“贵妃有孕,对宫中事务怕是力不从心。纯熙宫中的事你便先替她担着吧,倘有拿不准的,来回本宫也可。”
贤嫔怔了怔,下意识地看了眼顾鸾,见顾鸾含着笑没说什么才忙离席:“诺,臣妾遵旨。”
顾鸾无话可说,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
皇后总归还是看她不顺眼的。从前是给舒妃宫权来打压她,舒妃碰了钉子,她现下又让贤嫔掌理纯熙宫,无非还是想给她添堵。
她能体谅皇后气不顺,只是在她看来,皇后这么办也实在是不聪明。
屈指数算,新宫嫔们进宫也快两载了,几番波折之后众人认清局势,早已没了争宠的心思。
宫中衣食无缺,若不争宠,想安稳度日并不太难。家世好一些的不缺银钱,更可过得滋润,想传歌舞想养猫狗干点什么不自在?
可皇后这样,却是硬将旁人拉到了这元后与宠妃的争端之间,平白搅了这份安稳。
退出栖凤宫的时候,贤嫔明显紧张,一出宫门就拽住了顾鸾:“娘娘……”
顾鸾含笑:“听皇后娘娘的吧。咱们纯熙宫的事你也熟,没什么可怕的。正好这阵子皇长子在紫宸殿养病,永昕和永昀时时想去找哥哥玩,你若能把纯熙宫打理好,本宫就不必两边分神了。”
贤嫔薄唇紧抿:“臣妾是怕……”
“贤嫔。”舒妃上前了半步,“你若有拿不准的事,又不想搅扰皇后娘娘与贵妃娘娘,本宫可帮你出出主意。”
言毕她朝顾鸾福身:“娘娘不嫌臣妾笨就好。”
“怎会?”顾鸾打量着她。
自那次因协理六宫而起的波折之后,她与舒妃已久不走动了。初时是因舒妃称病不出,后来则是她跟着楚稷去了南边。眼下舒妃来插这个话,显有想与她再行走动的意味。
顾鸾垂眸莞尔:“一道去纯熙宫坐坐吧。”
舒妃与贤嫔都应了声,三人就一同回了纯熙宫去。这个时辰,永昕与永昀应该也起了,殿中却安安静静,顾鸾不必问也知道这两个必是又跑到紫宸殿找父亲和哥哥去了。
如此也好,孩子不在,有些话才更方便说。三人一道落了座,顾鸾就直截了当地开了口:“舒妃是有心事要和本宫说?”
舒妃低着头:“说有也没有,臣妾只是觉得皇后娘娘与您这样较劲下去不是办法。嫔妃们一个两个夹在中间都难做人,若是顾庶人、冯昭仪那样的也还罢了,臣妾与贤嫔却是从来不想惹事的人,凭什么受这个罪呢?”
言下之意,她想要顾鸾一句担保。万一再出了从前那样的事,她指望顾鸾能拉她一把。
顾鸾其实并不愿如此,因为皇后已看她很不顺眼了。她再如此袒护旁人,皇后更要觉得她在后宫结党。
可反过来说,不论她如何行事,皇后总归还是要看她不顺眼的。
她改变不了皇后的心思,在后宫多几个朋友却总能有些实实在在的好处。
顾鸾抿笑:“咱们同在宫里这么久,你们的性子本宫都是知道的。都放心吧,便是再出什么事惹得皇上不快了,我也知道不是你们的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