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說完,她才回:「霧氣蒙蒙,也有它的美。」
「你的家鄉又是哪裡?」林斯致忍不住問。
「漠北,」紅姑說著,微微仰起臉,一笑,「我們家鄉話里,『紅姑』是飛鳥的意思。」
「竟是這樣,」林斯致道,「那你怎得來了京城呢?」
問出口就後悔。可惜醉意衝到太陽穴,整個人暈暈沉沉,索性也不掩飾。
他一向好奇她,好奇得很。
紅姑不惱,只是一怔。她像是在思索如何開口,微微偏頭,那滿頭烏雲一樣的好頭髮就潑天蓋地傾斜下來。一股女子常用的桂花油香。
「我的名字,其實是恩人取的。」紅姑說。
「小時候漠北戰亂。我爹娘都死了。聽說中原裴家軍殺人如麻,我就不敢投奔,反而被匪賊擄去,囚在地窖里。那一天外頭很吵,我以為中原人要來搶賊匪的糧。誰知鐵騎衝進來,裴家軍裡頭有個人,比我大不了幾歲,也是個孩子,卻一桿紅纓槍直接射中了匪賊的腦袋。」
「他就是我的恩人。」
「他給我想了名,央了裴將軍,帶我離了漠北。」
林斯致聽著紅姑講來,默然許久。
「那你的恩人叫什麼呢?」他又問。
這回紅姑搖頭。只聽見戲腔婉轉,遠遠地飄來。二人誰也沒再說話。天上一片閃爍星子。四周是整個嚴冬積累未化的雪。
「柳暗花明休啼笑……」
「種福得福如此報…。。。」
紅姑聽著那一段鎖麟囊,戚戚然望了遠方,想起來許多從前的事。
比如她記得每一次恩人笑起來的樣子。雖然他不常笑。比如她這麼多年跟著恩人拘束在侯府。學他鐵石心腸,學他忠心護主,學他抽刀出鞘,又見血無情的每一刻。
可她其實一點兒不喜歡做護衛。
活著為了還恩,和活著為了報仇,哪個更不快活?
誰也辯不明。
林斯致不清楚紅姑的心思,只見她披緊大氅,朝他問候一聲,轉身走了。
雪在她腳下軟綿綿的。她走路總是把背挺得很直,微微斂著下巴,利落又嫵媚的樣子。
林斯致用袖子揉眼睛,模糊重影中望見她單薄的身形,同那鴉羽一樣的頭髮搖搖欲墜,墜得整個人薄得像一張紙。他想起她遞給他披風的那雙手,和她講出身世時凝的眉眼。那時忽然就下定決心,若她有朝一日想挽髻大梁女子出嫁會挽起髮髻,他要給她一支世上頂好頂好的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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