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常的心情复杂。
去年的这个时候,刘三被抓得很突然。
按理说,在崇西城,像刘三这个一个常年在崇州河道上跑漕运的船工,偷偷夹带一点私盐回来卖的人,多如牛毛,不管是长风镖局还是黄家所属的几个码头都有。
平时,就连商船,他们想管也管不过来,时常顾头不顾尾,就刘三那点数量,还入不了大家的眼。
可他偏偏就是被抓了,而且抓紧去便以贩卖私盐罪判了斩刑,这出乎了老常的意料。
不过,事出必有因,这是一个恒古不变的道理。
这不禁让老常想起刘三在出事前不久,刘三刚出了一趟船回来,他心情还不错,这次查得不严,他和其他船工一起,多带了半石盐回来,盼着能尽快卖出去换成银子,如果能在崇西城买一处宅子,他不光不用寄人篱下住在老常这儿了,还能把春杏娘俩接过来。
刘三因为心情好,拉着老常两人在城里找了家小馆子喝酒,喝得高兴了,刘三非常神秘地告诉老常,“这次出去,我还得了一件宝贝。”
老常只当他是醉话,并未当真,因为叫他拿出来的时候,他始终捂着,一看就是喝高了臆想出来的。
可是他们喝酒当晚,刘三就不见了,过了很久才回来,当时听说黄昱还来跑马巷来找过老常,他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可一切都晚了。
至始至终,老常都没见过那件宝贝是什么东西。
说他不好奇,那肯定是假的,黄昱和马永文在牢房里折腾了一年多也没得到的东西,必定非常重要。
“春杏,难道你还不相信你五叔不成,既然你爹让我来找我,定是信得过我的啊,当年,你阿爹一直住在我这宅子里,一直就把我当大哥。”
老常越这样说,春杏越害怕,她想起了当初马永兴来他们家,也是如此信誓旦旦说只要把钱给他,他保证便能把他阿爹救出来的话,当时听着,又何尝不是信以为真,感激涕零啊。
可是到头来呢,活生生把她阿娘给逼死了。
父亲留下那东西,一看就价值连城,不是寻常之物,谁知道这常五叔不会是第二个马永兴?不是冲着东西而来呢,母亲临终前的话就像刀子一般割着春杏的心,她说,你阿爹说了,这东西谁也不能给,只要捂着这东西,或许还能保住一条性命,交出去了,便只有死路一条。
这话,春杏一直记得。
“常五叔,阿娘走得突然,什么话也没留下,而且,绣荷也是听白石镇上的人说起,才知道阿爹出了事,这一年多来,阿爹一直没有回来过,更别提会留下什么东西了。”
老常有些失望,看来是自己多想了,刘三就是命不好,走了霉运撞到了刀口上,才会被黄家抓住偷偷夹带私盐,直接给送了官府吧。
老常冷冷一笑,他明白这妮子是说了慌,可是也不戳穿了,如今,他人都在自己这,以后有的是办法让她说出来。
况且,大牢里不是还囚着一个刘三吗?在他面前不说,难道在他阿爹面前还不说?
老常没再说什么,只叮嘱春杏,这两天别乱跑,就在宅子里休息。
但是,说巧不巧,春杏还是在第二天的时候听说了父亲将要被处刑的消息,在跑马巷里住着的,很大一部分都是码头的搬运工和船工,春杏就只是出门去走了一圈,便在一群闲聊的人口里听说了。
大家都说,明日午时,城门口处决私盐贩。
她在人群里试探性问了问父亲的名字,果然得到了证实。
她一口气跑了回去,跪在老常面前,“五叔,你给我说实话,阿爹是不是明天就要被处决了?”
老常知道再也瞒不过去,也或许,他就从来没想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