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柏少言寡语,多是陆青在解释。
陆青今日罕见的情绪外露,脸上的焦急慌张藏都藏不住。
遂禾对上他恳求的目光,心下了然。
一个时辰前陆青用传音铃飞音传信,说遇到难事求她下山帮忙。
他没有在信中明说具体细节,遂禾根据他话中的偏颇猜测,犯事之人应当和陆青有些亲缘关系。
遂禾问:“师尊打算如何处置犯事者。”
祁柏目光落在殿中跪伏的青年修者身上,长眉轻蹙,“按照宗门规矩,值守不力,会罚入禁山地牢三年。”
禁山地牢的威名遂禾也有所耳闻,那里荒凉程度等同混沌魔域,在正清宗山脉之下下自成一方小世界,里面关押者的尽是穷凶极恶的暴徒。
寻常修者被关进去,就算他能在强权倾轧下活过三年,因为地牢地域广阔,出口的位置随时变化,就算三年后出口打开,也要他运气好,找到地牢开启的出口才行。
当然,据王湛婉那边的情报,元婴之下进入地牢,绝无活命之机。
遂禾瞥了眼地上瑟瑟发抖的筑基弟子,怪不得陆青焦灼成这个样子。
遂禾装作不经意的感慨,“门规虽如此,但筑基之躯进入禁山地牢,和死罪也没有分别了。”
话音落,不仅跪在中间的犯事修者期冀抬头,两侧蒲团上,尽力缩小存在感的内门弟子们也忍不住看过来。
“你这话什么意思!”程颂横眉怒道,“你一个入宗门没半年的修者,是要挑衅宗主立下的规矩吗。”
遂禾故作被他的怒意惊到,她悄悄躲在祁柏身后,扒着祁柏的手臂。
祁柏也是一副护犊子的姿态,沉声说,“师叔,遂禾说的也是实情。”
程颂气结。
遂禾不着痕迹扫视殿中众人,借着有祁柏这块免死金牌在,又说:“禁山地牢设立之初,只是一方灵气稀薄的混沌秘境,的确是关押犯事修者的好地方,但现在禁山地牢中分神期之上的修者占到八成,他们大多是穷凶极恶之徒和仇视人族的大妖。”
“今日送一个罪不至死的筑基修者进去,他日就有不轨之人照猫画虎,把无辜弟子打晕,依样安一个擅离职守的罪名上去。”
祁柏纤长浓密的睫毛颤了下,抬眼看向底下弟子,看见他们脸上敢怒不敢言的表情,了然,“看来你们也是这么想的。”
陆青第一个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下,“剑尊,既然门规有漏洞,请剑尊更改门规。”
陆青管理宗门锁事,和一众内门弟子都有交情,如今话头打开,法不责众,底下便陆续有内门弟子俯首跟随:“望剑尊更改门规。”
程颂拍案起身:“祁柏!宗主是你的师尊,你当众更改门规,是要打你师尊的脸吗。”
沈非书凉凉道:“师叔,这宗门早就随他祁柏姓了,你又何必挣扎。”
祁柏没理会两人的反对,缓缓起身,语气平缓坚定:“既然门规有不合理之处,便改为罚陆办月俸三年,去后山思过三个月,执事堂在宗门内搜寻妖王踪迹,一旦发现,不问缘由——杀。”
执事堂长老起身领命,“是。”
“天色不早,与今日事无关的弟子都退下。”祁柏又道。
他话音才落,殿内被迫忍受强者威压的众弟子如蒙大赦,陆续离开。
祁柏坐回主位,疲倦地捏了捏眉心,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烛火映照下更加苍冷。
忽然,他手腕一紧。
祁柏掀起眼皮不冷不热看过去,对上遂禾若有所思的视线。
左手手腕被她紧紧攥在手中,他拧了下眉,想要抽离,奈何她没有松手的意思,只能作罢。
他无奈,只能压低嗓音道:“做什么。”
“天色已晚,师尊和我回去吧。”虽是商量的语句,她却不觉得祁柏会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