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意心遍体生寒,每一寸皮肤都在被黑水吞噬,五脏六腑开始溃烂,他闻到了自己的腐臭味,血管爬满蛆虫,成了它们养分。
他就这么看着宁死也要逃离自己的牧靳呈,突然开始挠自己。
胳膊、身体、脸,很快苍白的皮肤开始红,杨意心没有对自己留情,哪怕没有指甲也用了十成的力抠挠,很快皮肤上出现狰狞的血痕,原本漂亮的身体惨不忍睹。
这样的状况任谁看都不正常,牧靳呈见状眉心狠狠蹙着。
杨意心变得焦躁起来,没有再看窗边的人,一边抠自己一边来回走动,脸和脖子上的血色让他看起来更加可怖,嘴里念念有词,“对……你不是……你从来就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不过……不过我也不是。”
他想到什么,顿时抬起头,大步走向厨房,不假思索地抽出一把刀,不锈钢的刀片光洁如镜面,刀刃锋利,在光下泛着森冷的寒气。
一切生在须臾之间,杨意心在拔刀、割手这两件事做得丝滑无比,没有任何停顿,刀刃割破脆弱的皮肤,滚烫的液体乌红黑,这道口子像另一个嘴,呕吐着身体里的污秽。
“杨意心!”牧靳呈冲过来的时候带着一阵急促的风感,一把握着杨意心的伤口,面容阴沉暴怒。
液体在他的掌心流淌,滴滴答答地落在地砖上,鲜红让他们再次相贴,炽烈到疯狂的感情演变成痛苦难言的伤害。
伤口和血成为这场诡异关系的纽带。
杨意心感觉不到疼似的,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他的身体在抖,眼睛在哭,嘴在笑。
“牧靳呈,你又叫我了。”
“你尽管去死好了,我说过我们要一起死的,这样也好,至少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牧靳呈用力到整个手臂的肌理快冲破皮肤,白的指尖又被凝滞的血迹染红,他难以控制情绪,反手将杨意心重重地扔在沙上。
手臂的伤口太深,没了牧靳呈止血,黏稠的血液又开始往下淌,一道道血红带着体温,却散冷寒的气息。
“你要干什么?嗯?”牧靳呈逼近他,带血的手狠狠掐着杨意心的下颌,乌黑的眼透出积攒了五年的恨,“把我关起来还上演这一套,你要是真的有病就去精神病院!怎么了?抑郁症变成精神病了?装可怜那套不用,现在改为在我面前找死?”
“想和我一起死?”牧靳呈咬着牙问,“你也配?”
血味在二人的呼吸间延展,他们的距离太近,目光无法聚焦,眼前是朦胧的虚影,唯有恨意强烈到冲击心脏。
杨意心怔怔地望着牧靳呈,没有接他的话,而是突兀地说:“牧靳呈,我好痛。”
“……”牧靳呈眼里的情绪未退,捏着杨意心下颌的手却松了几分。
杨意心没受伤的手握住牧靳呈,眼眶的泪说来就来,堪比演员,“手疼,身体疼,后面也疼。还有肩膀……你咬得好深,我……我好像烧了……”
牧靳呈眼睛盯着杨意心的脸,余光能扫到其他,额角青筋突突地跳,“是挺骚。”
杨意心的脸漂亮,那双眼最为灵动,眼瞳圆圆的,眼睛又大,眼尾往上走,无辜可怜起来有种纯情。
“……我真的好疼,你看我的身上,还有伤口……”眼泪滑落脸颊,杨意心哽咽抽泣,像无助的孩子抱着牧靳呈的脖子,“帮帮我……牧靳呈,你知道我最怕痛的。”
“你不是连死都不怕?”牧靳呈压着火气问,“还怕什么痛?”
杨意心哭着说:“怕的,有你在就怕的。”
杨意心手臂的伤口有点长,光靠血液里自带的凝血酶是无法止住的,还染红沙,继续流下去不是办法。
牧靳呈闭了闭眼,沉沉道:“药箱。”
“在……在柜子里……”杨意心的情绪起伏很大,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在二楼……”
只是一个复式公寓,牧靳呈在上楼的时候才有工夫扫了一眼格局,卧室房间里残留着他们厮混过的痕迹,紧闭的窗户让空气流通,气味并未完全散去。
他提着药箱下楼的时候,看到杨意心坐在沙上吃药,手拿不稳水杯,颤抖着给自己喂水,喝得太急又呛着,弓着身体咳嗽,脊柱从皮肤里凸出来,身体单薄得能看清每一节骨头。
许是他自己也觉得血流多了不好,又或者想继续和牧靳呈纠缠还不想死,用搭沙的小毯子捂着伤口,手掌的血污干凝斑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