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没有玉粳米,也没材料能做糖酥肉。
灶边的柴火是湿的,被人泼过水。
她绕去厨后看一眼仓房,在看到里头填满新打的柴枝和生炭时,心里突然堵得难受。
这些琐碎粗糙的事,他那样的人如何想得到,又如何弯得下腰去做?
他无声跟在她身后,学着去接近和理解她的生活。
可他们原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两个人。
他没必要为她妥协到这个地步。
说长不长的一段相处,彻头彻尾的利用,她从没考虑过他的心情和脸面,只图自己报仇的快意,他何苦如此纠缠放不下?
每月一趟云州到京城的往返,他公务那样繁忙,是如何挤出这些时间,又当是如何辛苦?
还有那些背地里的保护和照拂,让她能安安稳稳独自度日不受侵扰,她明白他暗里付出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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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薛晟案头迎来第一封从云州送来的回信。
他用裁刀缓慢划过封套,小心翼翼珍而重之地将染着淡香的信纸取出。
“别再等我了,不论是十年、二十年,都不可能再回头。”
他将信纸凑在烛火上想燃掉,终究舍不得,叠好小心存放在屉子里。
哪怕是拒绝,也是她写来的头一封信。
是个好兆头。
他自欺欺人地想。
无数个独自难眠的夜里,他总在后悔当初不曾对她更好更诚挚些,他也有他的算计和私心,肆意享受过将她无名无分摆在身边为自己暖床解闷的温存。
曾经待她,他也不尽是真诚的。
他们是两个防备心很重又十分自利的人,骨子里流淌着相同的冷血凉薄。
总需有人主动,才能求得一个结果。
月末,灵山受雨塌方,倾城随古先生前去参与救助。
薛晟一身便服,游走在受难的民营里。
他比倾城早到两日,他消息灵通,座下人手又足,倾城到来时,情况已经好转不少。
他的人为百姓搭简易的居所,每日在被泥水淹没的村子里找寻可能存在的活口。药材和粮食来得很快,民营东西两角每日按时施粥。
倾城替一名大婶包扎好受伤的胳膊,刚掀帘出来欲喊下一个,一只男性健硕的手臂递到她眼前。
雀羽在旁笑嘻嘻地道:“我家主子救人时伤了肩膀和左臂,烦请姑娘帮忙瞧瞧要不要紧。”
倾城瞥一眼另一头的古先生,他正在处理一个缺损了脚掌的伤患。
她抿抿唇,率先钻回帐子里。
雀羽朝薛晟挑挑眉,示意他快点跟进去。
男人高大威严,一走入进来,帐中就显得狭窄局促极了。
他坐在案前那张空椅上,慢条斯理解开衣襟,袒露出受伤的半边肩膀和手臂。
肩胛上有一处明显的旧伤,处理得伤患多了,倾城一眼就能辨认出那是箭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