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十四五岁,情窦没开,单纯觉得,元灿霓只是填了妹妹的空。
成年后他才破除青涩的认知,没有人能填补另一个人的空缺,一旦放任住进心里,存在感只会越来越大,直至根深蒂固。
上午项目结束,魏医生笑道:“太太来了,中午可以带他出去晒晒太阳,今天天气多好啊。”
旁边一个用被动功能练脚踏车的老大叔艰难转头,口歪眼斜,发音含糊,但看得出参与话题积极性高。
“就、就应该、多、多出去。”
老大叔的太太也说:“是啊,多出去转转,我每天都要推他出去散步一个钟,呼吸新鲜空气,多接接地气。整天闷在室内不行的,本来就走得少,再不晒太阳,会骨质疏松。”
“去吗?”
元灿霓刚好扶着商宇的轮椅扶手,下意识弯腰凑到他耳旁,跟诱哄小孩子似的。
她的气息拂在他的耳廓,清香温和,几乎凑成一个待完成的吻。
商宇心跳漏一拍,偏了下脑袋,答案一如肢体语言。
“不去。”
元灿霓站直了腰,朝魏医生投去一记无奈眼神:看吧,我劝不动。
元灿霓跟他在单人间病房吃了一顿简餐。
既然见了面,商宇便没提周末回家住一事。元灿霓也觉奔波太折腾,约好明早再来。
魏医生从科室出来留了她一下。
“商太太,我看您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有些话我就直接跟您说了。”
身份的重量落到肩上,元灿霓不自觉绷紧肩头,第一次当家长,略显局促。
“魏医生,您说,我听着。”
魏医生和悦笑道:“不知道太太对脊髓损伤这一群体了解多少,我知道有些患者心理‘损伤’程度其实大于躯体损伤,他们会把这当成一种传染病,怕别人知道,想离群索居,躲起来拼命训练,想等康复了再回归社会,当这个过程不存在。”
元灿霓点头。
商宇就明晃晃占了一个名额。
“但康复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我们康复的目标,不是恢复到正常人的状态,而是通过训练,尽可能减少患者的日常障碍,和减轻损伤带来的各种后遗症。”
魏医生一直注视她的表情,提防有可能的情绪崩溃。
“我看您先生国外名牌大学毕业,您应该也很优秀,不难理解我的意思。患者迟早是要回归社会,早回归一天,心理波动就少一天,接受和适应现状就快一天。”
元灿霓谢过魏医生,闷闷离开康复科。
她没有问商宇预后如何,最坏的可能一辈子与轮椅相伴,但医生一定会说事在人为。
今天她在训练室看了一圈,可能盲目自信的成分,商宇的恢复程度确实令人艳羡。
也许那些家属们,每天都是这般自我安慰:我家人的情况还不算最糟。
周天,元灿霓舍弃裙装,换上轻便的运动服和鞋子,怀着秋游般的热情,蹦达到医院。
商宇依旧做内容差不多的训练,没再穿宽松没型的病号服,早换回自己衣物。
不得不说人靠衣装,摆脱病号服的暗沉,商宇多了几分精神和活力,好像刚刚从球场上轻伤,来医院短暂留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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