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话也分人,对奚微来说,也许就没什么不可代替的东西。狗可以重新养,人也可以随便换。他真像一个无情天神,遥遥俯视地上的蝼蚁,不动凡心。
季星闻和钟慎跟在他背后,一个暗暗兴奋,一个沉默寡言。奚微把两人扔下,先进浴室洗澡。季星闻连忙说:“我刚洗过了,很干净的!”
钟慎一言不,倚着卧室墙壁,灯也不开。季星闻不知道灯的开关在哪儿,在墙上摸了半天,刚打开又被钟慎关了。
季星闻有点尴尬,终于读出气氛不对,下意识离钟慎远了几步,莫名觉得自己有可能挨打,但钟慎根本一眼也没看他。
钟慎似乎连自己的情绪都很难控制,季星闻分辨不出那是种什么情绪,直觉不对劲,又远了几步。
直到奚微从浴室出来,亲自打开床头的灯。
其实奚微今晚没打算三个人一起玩,把他们都叫来只是为了让季星闻给钟慎上一课,教教他怎么讨好金主,是惩罚钟慎的一个环节。
没想到季星闻想歪了,把话题往那个方向一引,如果奚微否认,倒显得不够玩得开,惩罚还没实施气势先降一截,便直接顺水推舟,把两人都带进卧室。
奚微坐在床边,松开浴袍带子,头吹得半干不干,散一种潮湿的冷香。是沐浴露的味道,比香水隐秘,嗅进鼻腔令人气血躁动。
季星闻很会讨好人,不管钟慎什么表情,先扑到奚微面前,用一种接近于跪的姿势伏在他膝盖上,低头去吻。
奚微冰冷的眼睛盯着钟慎,好似享受的不是季星闻的伺候,而是钟慎苍白的脸色和额角跳起的青筋。
怎么突然变成这样,奚微有点恍惚。他想,他可能是为钟慎的沉默生气。
那么除沉默以外呢,他希望钟慎说点什么?
……反正不是现在这样,一句话也不说。
奚微闭上眼,感觉有什么东西失控了。但他不往深处想,把头脑交给身体指挥,顺从自己最浅层的意志,感受心跳逐渐加,手一抬,按到季星闻的头上。
但突然,他按了个空。跪在他身前的男人被一股大力拎起,猝不及防摔到了门口。
“咚”的一声闷响,奚微猝然睁眼,电光石火间,季星闻被钟慎推出门外,紧接着房门“哐当”一声关紧,被反锁了。
奚微愣了下,眼前钟慎双眸红,肩膀难以自控地打着抖,连手指都在抽搐,仿佛空气很稀薄,他深深地吸了半天也没把氧气吸进肺里,整个人濒临崩溃,站也站不稳了。
但还有力量没处卸,只好卸到奚微身上。床头的灯“啪嗒”一声关闭,奚微被按倒终于,钟慎从他的口中吸到了氧。
四周寂静无声,奚微被前所未有的力量死死压住,嘴唇封闭,呼吸全是钟慎的气息,一只手按到他肩上,用力得骨骼出脆响,另一只手探进他头里,抓紧潮湿的丝,拽得头皮生疼。
钟慎从没有这么重地亲过他,肩压着肩,脚腕抵着脚腕。奚微恼怒地挣扎,摆脱这个暴力的吻,钟慎却突然哽咽了一下,“奚微,”两手按住他的脸,“不管你以后怎么样,今天晚上……只要我一个人,好不好?”
莫名的话语,衬着莫名的表情,突然有泪滴到奚微脸上,叫他一时呆住,没接上腔。
一切如往常那般进行着,直到距离消失,奚微绷紧身躯抓住床单,手腕一抖。
钟慎明显不太对劲,不是吃醋也不是生气,另一种隐在雾里的情绪笼罩着他,让奚微看不清,抓不着。
黑暗中视野晃动,外面有人敲门,但很快脚步声消失,没动静了。
呼吸不畅,奚微胸口起伏,一身热汗。钟慎的皮肤却是冷的,时冷时热,像是在高烧,情绪不稳定,动作也没章法,仍然抓着他的头,疼痛比舒服多。
“你还记不记得……”钟慎突然说,“以前你送过我一本诗集,那诗就是书里挑出来的。”
“……哪诗?”
“《最后一夜》,”钟慎用了下力,体会着奚微的颤抖,“剧本里没有诗,是我帮导演加的。”
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这个,他也不解释,思维很混乱似的,很快切到下一句:“我知道你七年前给我买过花,第二次去找你的时候管家说的。他说你很喜欢我,希望我别惹你生气,我相信了一段时间,后来现他不了解你……毕竟那时他也才为你工作没多久,不够熟。”
“可惜后来,你再也不买了。”
“……”
做这种事的时候不适合聊天,奚微脑袋里一团浆糊,钟慎的声音也不清晰,间或夹杂几句喘,句子更加零碎。可他偏要说这辈子好像没这么话多过。
“我给你买过花,但你不喜欢。我以为是我买的不对,后来现不论我买什么,你都不喜欢。跟那些东西的种类无关,你只是对我送的东西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