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虚情假意不宜揭穿即使双方都知道过去种种是做戏,也不该把真相摆到台面上来,叫人扫兴。
奚微处理完工作,七点左右回到了家。
一月中旬,海京市的冬天才过半,气温尚未触底,今天又有一场降温,寒气直往袖口里钻。奚微抬手擦了一下车窗上凝结的水雾,透过玻璃看见,家门口站着一个人。
司机直接开进大门,那道身影一掠而过,但不用看第二眼也知道,是钟慎。
十天不见,钟慎外表变化不大,只有头稍微剪短了些。依旧穿冷色系的大衣,系一条格子长围巾,抬头看向车窗时,他和他身后的铁门和路灯一起,有一瞬间仿佛被定格在夜色里,凝成一道虚拟的剪影,没有生气。
奚微下车,他便朝奚微走过来。小黑和小白不知道主人之间生嫌隙,照旧两个一起迎接,尾巴摇得像螺旋桨,“汪汪”地低声叫,习惯性蹭钟慎的裤腿,往他身上扑。
钟慎的围巾被狗爪一扒,散了下来,露出颈上一条细线,胸口挂着个装饰性吊坠,是熟悉的“仙人掌”。奚微余光瞥见,问他:“吃晚饭了吗?”
钟慎道:“吃过了。”
奚微道:“那你先等等,季星闻还没来。”
钟慎一愣:“季星闻?”
他知道季星闻和奚微现在的关系,却不知道对方今晚也要来,表情一僵,“奚微……”
又是这种腔调,难说是撒娇还是哀求,叫人听了心烦。奚微冷眼看他,对上那双有点灰败的眼睛,突然觉得气不顺,心情更不好了。
让金主心情不好,当然是钟慎的错。奚微不理会他,绕开人和狗,脱下外套交给管家,径自去洗手,进餐厅吃饭。
钟慎不是第一天来这个家,不用人招待。奚微自己吃自己的,他在客厅里陪狗玩玩具,似乎没话想对奚微说不为上回的过错道歉,也不解释自己这十天究竟考虑了些什么,连以前每次都会主动给奚微的“敬业吻”也省略了,态度实在是差,奚微边吃东西边扫了他几眼,越看越碍眼,甚至有点后悔给他机会,不如干脆断了算了。
钟慎毫无察觉,跟狗玩得投入,还陪它们聊天。客厅离餐厅有段距离,他声音低,奚微只听见一句模糊的“你们会不会想我”,狗当然不会陪聊,但竟然很通人性,听懂了似的,一起趴在他腿边“嗷呜”叫,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很低落,用爪子使劲扒他。
奚微心道,狗都让钟慎教坏了,动不动就耍委屈讨好处,不会第二招。
奚微胃口不佳,撂下筷子看季星闻在嗦些什么,怎么还不来,门外就传来脚步声,说曹操曹操到季星闻来了。
第一次陪奚微,季星闻比钟慎认真得多:做新型,精心搭配衣服,选了一款好闻不冲的男士香水,还带了点东西,似乎是某种新鲜“工具”。
他推门开,一眼看见坐在客厅地毯上的钟慎,也愣了下。
但季星闻见多识广,曾经经历过类似场面,脑筋飞快地一转,走到奚微身边:“哥哥,我来了。”他压低声音隐晦地问,“今晚……咳,怎么三个人呀?”
奚微淡淡道:“三个人不行吗?”
“行啊。”
三个人算什么,十个八个也不稀奇。季星闻更意外的是,钟慎和奚微竟然和好了,显得他又像个小三,横插一脚。
但这点小尴尬也不算问题,混娱乐圈这么多年他早把脸皮练出来了,甚至有点兴奋:能跟奚微和钟慎一起玩,是他曾经想都没想过的,太刺激了吧?
他和奚微三言两语商量好,地毯那边,钟慎的脊背却像一道绷至极限的弓弦,僵硬地颤了下。
奚微抽出张纸擦了擦唇角,起身上楼:“过来。”
没指名道姓,季星闻殷勤地跟上,钟慎却一动不动。奚微头也不回地叫他:“钟慎。”
一遍,身后没动静。
奚微不悦地提高音量:“钟慎。”
“……”
终于,永远不会违背他的那个人接受指令,从地毯上站了起来。
脚下是一段曾经走过无数回的楼梯,今天变得格外漫长,好像每一步都踩在曾经留下的印记上,回忆碎成渣,不许人留恋。
奚微卧室的门框上,有几道用笔划出的痕迹,记录的是小黑和小白的身高。
他们一起养的狗从小小两只长到威风凛凛,虽然这条边牧没别人家的边牧聪明,阿拉斯加更笨,但狗和人一样,有独一无二的感情,不可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