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却说应诲法师带着一干长老们在方寸殿各个坐定。
应纥法师袖着手阴阳怪气:“哎呀,大家都别说话,应蝉师兄有话要说。”
应吾道:“呵,除你之外,并没有人在说话。”
应纥似笑非笑,抽了抽嘴角。
“好了,都坐好吧。”应诲有些头疼,这一大摊子烂事啊。
“应纥师兄这是什么意思?”应空法师反应过来了,看了看应纥,又看看应蝉。
应诲法师说道:“元真之事,都是因为我这个做师傅的没有教好他。这件事我不会插手,全交由应吾师弟处理。”
应吾法师颔道:“宗主放心,必定不会让宗主失望的。”
应诲法师容色憔悴,元真毕竟是他的爱徒,虽然已经死了,可是这许多年的感情仍然还在。有心想要替见川等人求情,只是看着一旁面无表情的应蝉,应诲最终也没有说出手下留情之类的话来。
他长叹一声,又说道:“我即将闭关修炼,冲击大乘之境,此后宗门一应事务,就……”应诲法师默了一默,一眼扫见应纥师弟略显热切的眼神,他继续说道:“就全交由应空师弟负责,行代宗主之责。”
说完,众人都感到惊讶。应纥心道,竟然不是应蝉师兄?不过嘛,应空与我交厚,是他也无妨。
应空法师急忙起身推辞,“这怎么行?”
应诲法师摆摆手说道:“应空不要再推辞了,就你了。我闭关之后,看顾好宗门,若有事情无法裁决,尽可召觅心佛母或者众长老商议。”
应蝉法师说道:“谨遵宗主之命。应空师弟刚正不阿,嫉恶如仇。我们白袄宗再也经不起元真这样的动荡了。”
应纥法师捻动手中的念珠,心中将今日之事急盘剥一边,敛神问道:“我们白袄宗立宗千年,底蕴深厚,如何经不起一点动荡?元真之乱,到底也只是一只邪灵作祟,若不是师兄出手,怕是一点风浪也起不来的吧。应蝉师兄这话大有深意,如果有什么隐情,咱们师兄弟之间,还有什么说不得的?”
应蝉说道:“今日正是想要将一件大事告知各位师兄师弟。此事关乎我们因悟山之存亡,不可轻视。”
众人神色一凛,都侧耳倾听。
应蝉法师召出法宝玉壶冰来,应蝉法师说道:“这法宝是我从前在芦州得到的,唤作玉壶冰。”应蝉轻轻晃动手中的玉壶冰,壶嘴飘出细细的白沙,“此乃恒河沙数,占卜过去,通晓现在,预知未来,九天黄泉,皆可一窥。诸位且看。”
那白沙氤氲,缓缓的笼罩主方寸殿众人,众人被那白沙纠缠,恍然之间身若飘絮,只听应蝉继续说道:“十年前,我修炼此法宝大成,于是为我因悟山占卜一卦,这便是卦中显示的因悟山之未来。”
众人眼前所见,乃是一片黑海,波涛汹涌,巨浪翻滚,其中隐约可见海妖巨兽,贺州沿海岸之村落,都被巨浪排击淹没,村民在海浪中挣扎求救而不得。远处海水凝冰,大雾弥漫,雾中似有一只眼睛冷漠的凝视着前方。因悟山当其冲,金顶禅宫不见今日之辉煌,断壁残垣,所有僧众列阵以待,共赴海难,当先一人,是个女子,只见她手持一把青色弯弓,凌空引箭,与那海妖遥相对峙。
须臾间,白沙尽散,如游龙般从玉壶冰那细长的壶嘴中回去了。
应空急忙问道:“这是真的?”
应蝉法师点点头:“我损耗二十年功力,窥得天机,遭受反噬,从此修为无法寸进。岂能有假?”
应吾腾的站起身:“师兄,你……”竟是有些哽咽,“怪不得你这次回来的时候说,此后不再出门苦修了……”
应空法师并不在意这个,只是问道:“那个女子是谁?看不太清,只是觉得有些眼熟。”
应诲法师说道:“正是我宗披星圣女,钟离。”应纥闻言,心中盘算,看来宗主早知此事,怪不得如此放任应蝉作为。
“天机难测,牵一而动全身,我从前也并未尽信这个预见,只是这次回山,我在东海上遇到此女,我才知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钟离与我因悟山因缘深重。”应蝉法师慎重的说道:“她很关键。”
“那倒简单,既是披星圣女,就让她一直在山中修行不就好了。”
“她是中州人士,怕是留不住。”应诲法师说道。
“不必强求,我与她已经结下善缘,钟离受我旋照真经之恩,我于她有半师之谊。他日即使她离开贺州,也是我因悟山的披星圣女。何况我看她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孩子,若我们有难,她定会回来鼎力相助的。”应蝉法师说道。
“如此甚好。”众人当下不再纠结此事。
应纥法师回过神来,“方才那白沙画中,因悟山上,如何不见我们几人?”
“唉……”应诲法师口诵佛号,叹气道:“看那情景,只怕我们几人早已身陨了吧。”
众人都是一窒,这真的不是一个好的猜测啊。
应空法师说道:“何必杞人忧天,尽人事听天命吧。”
应蝉劝慰众人:“命运既是因果。我想既然天意叫我能一窥天机,未尝不能绝处逢生。”
应诲法师扫过因悟山的四位长老:“各位师弟日后需要勤加修炼,宗门各处结界阵法,从此以后定时监察修补。应空师弟,照看宗门上下,须得从严从厉,万万不可再出现元真这样的事情了。因悟山即使要乱,也绝不能先从内部开始乱起来。”末了又说道:“今日方寸殿中事,事关天机,不可再传他人之耳。”
众人都道“那是自然”。
当下几人散了之后,应诲法师回到禅房,准备闭关事宜。恰好觅心佛母过来。
应诲法师问道:“听说金曼昨日回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觅心道:“确实有一件事情,有些蹊跷。我思来想去,还是来跟你说一声。”
“是什么事?”
“金曼这次下山宣法回来,路过辉县,那里的百姓这次所捐的香火钱甚多。比往常要多出两倍。”
“这?莫非辉县有海妖作乱,百姓急求庇佑?”
“并非是因为海妖,而是因为那里渔民近来出海,收获颇丰,所以得钱也多。他们认为是佛祖庇佑,故此这样还愿。”
“近来并不是丰海期,怎么所得反倒多了?”应诲法师思忖,难道是海中有什么变故?
“一查现,原来是因为海中贝类迁徙,全都从东北海域迁过来了。”只听觅心继续说道:“宗主可还记得上次贝类迁徙之时生过什么?《因悟山纪要》上有说,一千年前,有深海大妖作乱,延衡祖师受燃灯佛祖点化,斩妖除祟,拯救百姓于水火,从此开山立派。那时,也是贝类从东北海域迁徙过来。宗主,你怎么看?”
应诲法师心道,你两是真敏锐啊,真叫你说中了,恐怕这便是前兆,但又怕引起恐慌,于是安慰觅心:“或者只是寻常迁徙,往年也曾有海兽位圈地盘,突然驱赶其他鱼类到别的海域的情况,不必担忧。你若是不放心,改日叫元循带人去东北海域查探究竟。”
觅心说:“如此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