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注意到你父亲的状态似乎有些异常,他体内感觉不到丝毫生命力,你有没有请教会的人来查探过?”
“小鬼你就别管这件事了,我会处理的。”格蕾丝对她父亲状况的表现与其说是冷漠,倒更像是冷血。
阿谢尔突然想起了她在神域中醉酒的那个夜晚。“嘿嘿,那个只会打女人的赌鬼,给我推了一下就断气了,嘿嘿,这酒可真劲,小鬼你要不要来两口。”格蕾丝抱着酒瓶,眼神迷离,面色潮红,嘴里一直嘟囔着怪话,身旁的少年只能像关爱傻子一样守着她不让她乱跑。
随后阿谢尔又忆起昨天她问自己是否相信死而复生,两件事似乎都是在说尤尔子爵。怪异的想法仅仅是一瞬乍现,就开始涌入阿谢尔的思绪,一种难以诉说的诡谲开始蔓延开来。
少年揉了揉眉心,岔开了话题。
“格蕾丝,尤尔家的矿脉里有没有废矿,嗯,学名叫以太矿石。”
“以太矿石?你需要?”
阿谢尔点了点头。
“午后我会找仆人去矿山那取一点,现在那些矿石也不是废矿了,北方联盟偶尔会来帝国这边收购这些矿石作为魔列车的燃料,只不过,收购的价格确实很低罢了。”女人突然坐到床边,近距离观察阿谢尔双腿的伤势,原本皮肤上的淤痕竟然都消散了。
“魔列车?”少年又听到了一个新奇的名字。
“北方联盟提供技术,大商会出资一同建造的新式列车,有机会我们去希亚城就能看到,它比老式列车快了不少,联通着帝国内所有大型城市,还有通向其他国家的路线。”格蕾丝解释时完全心不在焉。
“你是不是已经能走动了?”女人轻轻敲了下少年的膝盖,又抬起了少年的小腿,揉了揉小腿肚。
“应该是能下床了,不过请自重啊女士,你又不是医师,不要这样摸来摸去!”因为并未完全恢复,阿谢尔没有抽回被女人把玩的小腿,他感觉那样会很疼。当然,格蕾丝也没有停下手中的揉抚。
“小鬼,考虑下当我的侍从如何,等这儿的事完了,和我一起离开这里。”
突来的话题让阿谢尔还没来得及反应,身旁的女人抬腿跨在了他身上,一只手将他摁倒在床。
格蕾丝修长的躯体压了下去,鬓角间些许灰色丝落在了少年的脸上,目光灼灼的看着少年,两人的脸庞贴近,交织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回荡。
“我是认真的,我并不喜欢这里,无论子爵府最后会如何,我都会离开。”
“我,想要你陪着。我也会陪你一起领略这个世界的斑斓。”
阿谢尔被女人如此大胆的行动吓了一跳,彼此的心跳声在静谧中清晰可闻。
看着对方久久未曾回话,格蕾丝似是得到了答案,脸上浮现出几缕失落,她默然地准备从少年身上移开,却被少年一把拉住。
“放心,我一直都在。”少年的承诺如同明媚的阳光,点亮了格蕾丝心中的阴霾。
“小鬼,我们说好了。”她抿了抿唇,然后紧紧地抱住了他。
阿谢尔并未意识到格蕾丝刚才的话语中蕴含着深情的告白,他揣测格蕾丝只是在畏惧,在逃避,试图摆脱子爵府。少年无法理解,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可以让一个子爵府的千金变得如此。
“格蕾丝,我快喘不过气了。”感受着自己胸口上传来的压迫力,女人大胆的举动还是让阿谢尔感到头大。
最终在阿谢尔的抗议下,格蕾丝很不情愿的从他身体上离开了。
正值午时,阿谢尔透过窗户看到了庭院中瘦骨嶙峋的妇人,少年猜到了对方的身份,想独自去会会这位子爵夫人,于是,他找了个借口,请格蕾丝替他外出购买午餐,并且诚挚地请求她亲自去矿山,务必挑选几块最亮的矿石带回来。
等格蕾丝离开之后,阿谢尔缓缓地下床迈了两步,确认自己双腿并无异样便离开了卧室。在走廊尽头,他再一次遇到了尤尔子爵,怪异的是子爵仿佛没有意识到他的经过,那双深陷的眼窝死死地盯着庄园的大门方向,阿谢尔没有理会子爵,径直走下楼去。
庭院中,阿谢尔正坐在那位枯瘦妇人的对面,妇人身上华丽的长裙也掩盖不了她的颓败。在阿谢尔还没接近她时,远远地就能闻到她身上腐朽的味道,而临近时才现,相较于子爵身上散出的彻骨死寂,妇人身上还存有些许生命气息。
“您好,芙洛拉夫人。”这称呼是从清晨女伯爵和格蕾丝谈话中得知的,从阿谢尔落座后,子爵夫人的双眼就如同毒蛇一般紧盯着他。
“离开我的女儿,她会招来不幸。”突如其来的话语让阿谢尔一怔,格蕾丝先前没对子爵夫人有过太过提及,本以为她大抵是一位普通的妇人,而对方开口第一句话就令阿谢尔不禁一愣。
“孩子,离她远点,她是个弑父者,呵呵呵。”子爵夫人话音落下,随之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笑容诡谲而瘆人,在阿谢尔心头掀起轩然大波。
“打扰了,夫人。”面对眼前这位初次见面就不断诋毁自己女儿的子爵夫人,阿谢尔感到一阵不适,起身告退,这近乎癫狂的状态也是噬魂毒所带来的症状吗?
弑父者?可子爵明明还……后知后觉的阿谢尔意识到子爵府里的问题可能还不只是投毒这么简单,格蕾丝没有察觉吗?还是她察觉了所以迫切的想离开这里?
阿谢尔沿路遇到了几位佣人,询问后只得知他们都是新来的,他们仅知晓子爵夫妇身患重病,而且平日里不怎么使唤他们,庄园近期也并未其他异常事件生。在返回卧房的路上,阿谢尔再没看到子爵的身影。
两小时后,格蕾丝拎着一包矿石和一袋子食物回到了阿谢尔的卧房。
“格蕾丝,我见到你母亲了。”阿谢尔意图向格蕾丝探询有关她母亲的情况,而这句话刚一出口,对方瞬时眉头微蹙。
“我母亲没对你怎么样吧,她病后整个人都疯疯癫癫的。”
“还有,子爵府的事情你就不要插手了,我会处理好的。”格蕾丝似有心事,她没有与少年共食,神色匆忙地离开了房间。
阿谢尔的直觉告诉他,子爵府邸内肯定还有什么未解的东西存在。未知让他本能的产生了一丝恐惧,而想战胜恐惧是需要本钱的。
他草草地结束了自己的午餐,接着将包内的石头置于桌上,矿石表面光辉流转,显示其所含以太浓度很高。正是因为以太的极度不稳定导致这种矿石只需要注入一定魔力便会爆炸,且储存麻烦,泛用性不广,所以过去这种矿石普遍被称作废矿。
少年的赤瞳中浮现出数道幽蓝的条形,右手凝聚出布满纹路的机铠置于矿石上方,无数细微至极的透明光粒从矿石中悠然升腾,恰似夜空中熠熠生辉的星辰破晓诞生,光粒在手心中凝聚成两颗小巧的淡蓝色立方体结晶,少年伸出左手一把将两个方块握攥在掌中。
“呼~虽然现在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但,终归是久违了。”阿谢尔深吸一了口气,拈起一块晶体送入嘴中,晶体像方糖一般在口中迅溶解,溢散而出的能量如洪流般冲击着全身,迫使他进入了深度冥想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