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高明地洞悉地揭开了帕尔梅林内心的伤疤。
“丰穗的剑,会让阁下闭嘴的。”骑士举剑,剑尖扬起被染红的杜鹃。
鲜红的花海中,他们展开厮杀。
帕尔梅林将刺剑送进菲拉斯咽喉的前一刻,这个异族人仍睁大眼睛瞪视着他,似乎打算死后都还不放弃对可悲骑士的嘲笑。
“你很强。恭喜你。”男人嘶哑地说。
他想笑,却开始咳嗽,吐出的唾沫里夹杂着白色的组织——他的胸肺早已被骑士的刺剑洞穿数次。
“但再看看你的身后吧……”那是他的最后一口气。
帕尔梅林应声回头,却看见随他而来的那些同伴们已经全部躺仰在亚坎拉芳香弥漫的花海里。
那些本该由他守护的人们,一个接一个在他面前死去。
他可以躲过时砂的穿刺无数回,却无法从阿拉卡德的锋刃下挽救哪怕任何一个人。
帕尔梅林曾在丰穗的旗帜下宣誓守护摩洛尼亚以及摩洛尼亚的人民,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什么也守护不了。
“等你遇到最珍视的……”
他想起了那位雪兰般洁白的少女。
同样面对暗金色的双眸,同样面对阿拉卡德的锋刃。
他亲眼目睹黑金的闪电撕开了脆弱如纸的少女,滚烫的鲜血溅洒在议会花园那片雪兰花丛中。
触目惊心的红。
他和他手中的剑无动于衷。
而且无能无力。
“不!维斯洛小姐!”帕尔梅林从噩梦中惊醒。
隐隐听到远处鸟雀啼鸣,窗帘外只有微微光亮,旅店的房间里仍是一片幽暗。
另一张床上提姆还在熟睡,鼾声细小。
冷汗爬满了额间和后背,帕尔梅林能感觉到身上的衬衫已经被汗水完全浸湿。
这场噩梦重复了数日。
从与那名阿拉卡德少年接触过后,从他再次提起去年那场针对亚坎拉堡的攻伐后。
击败并杀死菲拉斯的帕尔梅林成为了英雄,他也凭此功绩才荣升丰穗麾下第三席,可只有他本人知道那所有一切都是同伴的鲜血与牺牲换来的。
死去的人进入坟墓,活着的人成为英雄。
那英雄既是英雄,也是懦夫。
帕尔梅林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道理,但他心中仍存在理想,他理想中的英雄足够强大,强大到能守护任何他想守护的人。
他以前认为泽福是那样的英雄,威尔是那样的英雄。
可现实冰冷残酷。
似乎世上所有被称作英雄的人也都是送葬人,他们为自己的过去送葬,为死去的友人们送葬,即使是被称作沐浴龙焰者的威尔也不例外。
他们背负荣耀,他们接受喝彩,他们光鲜亮丽。
但他们也都是可悲的可怜人。
菲拉斯用尽生命中最后的力气,只为了给骑士留下至今都难以抹平的噩梦。
这个死于其手的阿拉卡德人却成为了帕尔梅林的梦魇——
他碾碎了骑士的骄傲,践踏了骑士的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