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尔梅林的印象里,亚坎拉的花海是鲜红的。
诗人笔下的亚坎拉却总是浪漫的淡紫色,高原辽阔的长坡上满眼都是盛放的维尔兰特杜鹃。
那是一种含蓄收敛的色彩,像刚到出嫁的年纪却尚是懵懂的少女,含苞待放娇嫩欲滴却不过分招摇。
是诗人们会喜欢的色彩。
但帕尔梅林只记住了鲜红。
血艺术性地泼洒,花瓣吸饱了鲜红,他印象里的亚坎拉是血的颜色。
霍格爵士,他诚实果决;波特爵士,他谦卑勇敢;勒布朗爵士,他意志坚定……
丰穗的华铠破碎地散落在杜鹃丛间,与胸膛绽开的猩红花瓣一起。
帕尔梅林曾和他们共处一片阳光下,跟随同一面旗帜,秉怀同一种信念。
他们是战友是同僚,但帕尔梅林更愿意将这种关系视作为伙伴,是一种他需要保护为之拼上性命的存在。
然而他失败了。
那个穿着执事服装的黝黑男人蹲在花海中央,他伸出左手摘下这其中唯一一朵未经侵染的幼芽,凑在鼻前闻嗅气味。
“你像极了它。稚嫩,却顽强。”他端详花蕊的暗金色双眸含情脉脉。
“今天不会再有人死了。”男人的右手垂在膝边,微风将花瓣吹向他,却被他手中的锋刃划成两半,“在你或者我倒下之后。”
维尔兰特的菲拉斯,又或者该叫他亚坎拉大公的刺客管家。
抛弃传统效忠领主的阿拉卡德人不在少数,但菲拉斯绝对是其中最出名最令人胆寒的那位。
一瞬千斩?以一敌万?
没人能将真实的见闻活着带走,有关他的一切都只留在传说中。
或许正是有他的存在,亚坎拉大公才有胆量举起叛旗。
浆液在刃尖凝聚。
随后滴落。
在其还未将任何一片花瓣染红前,黑金色的闪电已经出击。
被时砂放快数十倍的穿刺,足以撕碎一切防御,任何刀剑都无法拨挡,任何盾牌都无法阻拦。
却只与帕尔梅林擦身而过。
骑士带散落,一头白金长铺展于亚坎拉无处不在的花香中。
转瞬,男人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但这次他姿势优雅地站立着,也从臀胯处拔出了第二把漆黑的短刀。直到他将刀从刀鞘中完全抽离,那滴血珠才终于坠落。
落于淡紫,没于嫣红。
“丰穗舞步,你学会了那招。”菲拉斯淡淡地说,“我以为如今的麦穗旗帜只是装饰,没想到还能在一位年轻人身上再次领略。”
“看来你能活下来,不是侥幸。”他富有异域风情的微笑摄人心魄。
“丰穗的战技从未失传。”帕尔梅林握紧刺剑,足下靴甲压倒花芽,“在下无非加倍努力。”
菲拉斯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他突然提高了音调:“可我从你的眼神里看不见骄傲,你比他们中的任何人都要强大,而你此刻的眼神里只有仇恨和懊悔。”
不。
别再说了。
“丰穗教会了你进攻的旋舞,却从未教过你守护的架势,谷地瓦尔维特的骑士们眼中只有自己和敌人。”
“如今丰穗的宣誓早已背离了当年瓦尔维特骑士团成立的初衷。”
“你守护不了任何人。”异族男子的口音浓郁选词却异常精准,他语气戏谑眼中则尽是嘲弄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