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他的手指在那些散開的紙張上走過,粗糙的指腹和粗糙的紙面相互摩擦,發出沙沙的聲音:「井藤家那邊怎麼樣了?」
「還是沒有進展,那些人說黑比諾的圖紙是對的,但是他們想要解開需要一定的時間。」
「時間,時間……」那人喃喃,然後突然暴怒,乾瘦的手指不知從哪裡爆發的力氣,把桌面上的筆筒猛地砸到地上:「aptx4869的研究也說要時間!它們也說從黑比諾那裡套話需要時間,現在這幫廢物拿著畫好的圖紙,去開一個早就被破解過的鎖,結果還告訴我需要時間,我哪裡來的時間?我沒有時間了!!」
「你去,你親自去!那些廢物一天不能解開那鎖,就殺他們一個,兩天不能就殺兩個,殺光之前,總還是會有辦法的。」他聲音陰毒,像是吐信的蛇在房間裡遊走。
庫拉索依舊是答應:「好。」
「……」
很累,就算僅僅是這樣發脾氣,這具破敗的身體也累得要命。每根神經都像是使用到極限的螺絲,破破爛爛,顫顫巍巍,隨時都有崩壞的風險。他閉上眼睛,強制自己平息憤怒,他渾身上下最珍貴的就是那顆心臟了,別的器官都能克隆替換,只有這顆心臟,現在的技術水平還沒有達到能夠替換的程度,所以他要好好保護這顆屬於他自己的,只有一顆的心臟。
看著這副蒼老的肉殼,誰能想到他年輕的時候,也是以一當十的好手,還爬過珠穆朗瑪峰,那時候還沒有現在這樣先進的裝備,能倚靠的只有體能和技巧。
他想念他的那副年輕的肉體,每個細胞都鮮活有力,似乎有著無限的精力,去實現腦子中的野心和抱負。
如果時間能扭轉,所有事情能重開始就好了。
他渾濁貪婪的目光落在桌面的紙上,那上面是黑比諾歪歪扭扭的字跡。
【重開始的這次,我不會讓老爸的悲劇重發生……和上次的結果不同了,應該算是被改變了吧?】
多美好啊。
「算了。」機械音重響起:「讓實驗室那邊的進度暫停吧,就算是他們全力以赴,也來不及了。直接開始pnc吧,直接處理掉o24,通知醫生來給我進行手術,把實驗室里上個月的成品也拿來。」
庫拉索的睫毛終於微微動了動,眼珠下意識地向紅木桌那邊轉去,又硬生生止住,暗紅色的桌體映在她半透明的眼底,給她的眼珠也染上了紅色的痕跡:「您是要……」
她這話問的突兀,但好在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克制自己激動的情緒上,並沒有注意到她的反常。
「我要親自去井藤家看看,看看那個秘密到底是什麼。」
*
安室透坐在餐廳靠窗的位置上,這裡是整家餐廳最高的位置,能夠縱覽全局,且還能看到街道上的情況,他朝向窗那側的耳朵上,帶著只藍牙耳機,他支著臉的手遮住嘴部的動作,面朝窗戶,像是在漫不經心的看風景。
只有他自己知道耳機里傳來的聲音,是外界傳聞早就和他鬧掰了的萩原研二。
安室透:「三號的時候,朗姆給我打了個電話,專門問你日記本里的內容,被我搪塞過去了。」
「你和小陣平不是推測日記本中間的頁數,就是被他偷走的嗎?」萩原研二的聲音聽起來離話筒有些距離,還伴隨著嘩啦啦的水聲:「那他應該看過其中的內容了,小陣平你裡面寫什麼密碼或者謎題了嗎?」
最後那句是對著松田陣平說的,只聽到松田陣平遲疑了片刻,說:「應該沒有吧?記不清楚了,當時就是想到什麼寫什麼。」雖然他的字確實有些隨意,但也不至於看不懂吧?
「那就奇怪了。」萩原研二:「除非……那幾頁紙根本就不在朗姆手上,他又想知道內容,所以才會打聽到zero頭上。」
確實是這個道理。安室透皺眉:「那他當初為什麼要做那些事情,把偷日記本的髒水,潑到黑麥頭上。」
那邊水聲停住,萩原研二走近,聲音逐漸清晰:「很簡單咯,要麼是為了掩蓋自己的目的,要麼是幫別人掩蓋目的,前一條如果被否定的話,那後面那點就是答案啦。」
松田陣平:「他能這麼好心?」
「不太可能是出於幫忙的目的,不過如果這是他的任務呢。」萩原研二的聲音意味深長:「不過他是組織的二把手,能給他下達任務的,也就只有那位了吧。」
二把手上面的那位是誰,不言而喻。
松田陣平咂了咂嘴:「真是見鬼,那本日記居然還能有這麼多人惦記?」那東西說好聽點是日記,說難聽點就是草紙本,最初他確實是想記錄仔細些,但是寫到後來他就逐漸沒了耐心,而且他發現雖然記憶會丟失,但只要是他經歷過的事情,就算是潦草的幾個詞,在重看到的時候,他也能回想起事情的全部經過。
所以到後來,他越記越潦草,大部分的時候就是寫個時間,地點再加上意義不明的詞,除了他自己應該也再沒人看得懂了,記錄仔細詳盡的那幾頁,只有最前面幾頁,那人還沒撕走,都給他留下了。所以松田陣平是真的想不明白,這些傢伙都從他亂七八糟的日記中,能解讀出什麼東西?他喜歡吃什麼嗎?
最後松田陣平為這次討論直接拍板:「我不能確定他們能不能看懂日記,但我能肯定,他們撕走的那幾頁里,什麼重要的秘密都沒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