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发生的一切过去,她脑袋只下降一寸。
在她眼里所能见到的最后一個画面,是丘处机迈步挥剑,斩向鳌拜。
最后的火光照在丘处机脸上,人冷笑,眼发亮,剑发寒。
然后一切遁入黑暗。
嗤嗤嗤嗤——
黑暗中无数沉闷的声响接踵而来,细细密密,一声更重过一声,一声更快过一声,那是剑刺在兵器上的声音,像极了雨水滴滴答答打在屋脊。
在这环境下,无法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看到发生的结果。先是大大小小的兵器被打飞出去,撕裂了帐篷帷幕,刚才它们似雨水,现在成了一道道箭矢,朝四面八方射出。
本来一个最大最温暖的帐篷,转瞬间成了乌漆嘛黑,变得千疮百孔。
它的遭遇不仅如此,忽然间再没有了任何声音,也再没有一件兵器从其中射出,帐篷像是忽然回到了一个时辰前。安静。安静。安静。安静。静。静。静。
静。
在这风雪交加的狂夜,这份静十分可怕,一百分恐怖,甚至已成了一万分的诡秘。
这不合道理也不合情理,外界风仍狂雪仍烈,大帐篷被穿肠破肚,四下里早多为破布。风一起,便当应声而飘飞,雪一落,也要缓缓堆积。但事实是,风经此处,忽然无风;雪落此处,倏然无雪。
帐篷像是隔绝了整个天地,成了一幅只属于过去的图画。
其实帐篷内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安静,只是这里有的只是气,罡气,先天罡气。
丘处机的先天罡气。
抵达先天境界的罡气已经密布帐篷内的每一寸,那些无形波动从丘处机袖子里、头发丝、皮肤上蔓溢出来,仿佛水灌满瓶子一般充斥周遭,几乎凝成实质,化作洁白明亮的淡淡气流,似海绵吸水般吞没了内内外外的一切声响。
若有人可踏入帐篷而不被罡气所伤,他会在一步之后,发现另一个别有洞天的世界。一个杀声震天、汹涌狂猛的世界。
——丘处机和鳌拜就在这里拼死搏杀!
黑暗无光的环境,对他们而言从来不是阻碍,两人的交战不拘泥于任何外在的环境。
是冷是热,有光无光,均无法阻碍他们一剑刺穿对方的心脏,或一拳砸碎对方的脑袋。
打从开始,两人动作从未停止,反而越打越快,越战越烈,转瞬间过去二三十招。这里也绝不是没有声音,反而远比外界任何时刻的风雪都更狂烈一百倍,也危险一百倍。
那烛灭一刻,丘处机挥剑成剑气,剑气编织成剑网。兵器雨如何来到他面前,便如何被密布着的罡气打得折返回去。然后化繁为简、去巧留拙,千万剑成了唯一剑,直直迎上兵器雨中唯一一道轰雷霹雳。
他剑斩鳌拜。
鳌拜在转瞬间从声势浩大的列缺闪电,成了一头灵巧的野兽,不是老虎也不是狮子,不是人熊更不是大象,而是所有一切动物优点集中于一体,既灵巧也勇猛,既狡猾也凶狂。
他侧头躲开剑气,伸手探出,企图抓住剑锋,同时隔空一拳打出。
这打出的并非一拳,而是气与血,更是神与髓。
鳌拜不练内功,不通心神,独精炼体。但炼体先天,手段玄妙,亦可从侧面达到练气炼神的效果。
所谓炼精化气,炼气化神,便是这个路子。
在这刹那之间,他筋骨齐鸣,血肉交融,金刚不坏、外魔不侵、降龙伏虎三大成就一一贯通。身子一个招摇,竟噗嗤一声,凭空再增三尺,躯体原本已算雄奇,现在更成了一具庞然硕大的魁伟巨体。
在他体内,恰也生出一股“气”。不是内气,不是真气,而是“精气”。
这就是“精气狼烟”。
在他心中,刚好凝练一尊“神”。不是心神,不是炼神,而是“精神”。
这就是“见神不坏”。
练气一路到先天,凝练“先天罡气”,刚柔软硬,曲直变化。
炼神一路到先天,能够“盗取天机”,玄之又玄,奥妙无穷。
而所谓炼体一道走入先天,便可由纯粹物质界探向精神界、能量界。以炼精炼体的方式,触类旁通,别开生面。即便并不炼神,也不惧心神攻势,并不练气,也不怕真气攻势。
();() 这就是所谓的“肉身成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