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丘处机眼中,鳌拜眨眼间从血肉之躯,成了一尊精钢浇铸的铁人,浑身上下没有丝毫间隙破绽可言,仿佛生来就是这般大小,不变不动,不生不灭。
任何打击动摇不了他,他反而可以尽情施展纯粹肉体产生的恐怖暴力,宣泄天地之间。
轰隆!
这一拳震天动地,凌空打击,便永远没有练气之法来得了无痕迹,而是排山倒海、气浪煊赫。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气流炸裂喷涌,从鳌拜铁臂向四下里传递,宛若一场风暴来临。
拳风过处,四下里各种毛毯、床、桌、椅,均被带动着一起呼啸而起。
整个帐篷内,气流霎时如惊涛骇浪般汹涌起伏,反而扰乱了丘处机此前步下的先天罡气。
“好金狗,十三太保横练金钟罩,倒练得有模有样!”
丘处机目光一闪,念头一起,脸上带着习惯性的冷笑。他长剑轻灵一跃,似忽然从死物变成了活着的鸟雀,划着曼妙痕迹,形成流转光痕,将将躲去鳌拜的危险一握。
光痕的踪迹未逝,一剑已回挡身前,一剑化作了数十剑,笼罩战场的先天罡气亦随之牵动,似猛然收缩拉紧的渔网,可切断中间任何事物。
这是炼体先天和练气先天,气血狼烟与先天罡气的正面对抗。
丘处机的剑气如长虹飞射,击打在鳌拜的钢铁之躯上,竟迸射出星星点点的火花。但鳌拜的气血喷涌,往往又被丘处机泼洒而出的白灼剑气所抵挡,不能进了分毫。
在这时候,建宁脑袋终于坠落下来,距离她死去大约只过了两三个呼吸。
但她落下的时机并不太好,激荡着的气血与罡气已各自迎着对方撞击上了去。丘处机的剑气纵横,鳌拜的气血呼啸,一个短短落下的时间内,便过了数十招,他们只想要杀了对方,而全然不管这过程种毁灭多少事物。
建宁的脑袋经历了某个边界,然后无声无息被从中间一分为二,断面无比光滑,这是丘处机的剑气。头颅如同花瓣绽放般朝着左右两边分开,又接踵而至被第二道剑气所斩,成了四份,然后八份,十六份,三十二份……
绝美的面容不再绝美,就这么被不断切削尘更小的部分,变得残忍恐怖血腥。
但接着鳌拜的拳风一到,于是连残忍恐怖血腥都不剩了。那些被切削分割的部分,在半空中被风暴一轰,化作大大小小的零碎,散落天上地下,随后又被宏大的气劲给挤压成微末齑粉。
她的无头残躯结果也是一样,爱新觉罗的天潢贵胄不止是死了,更已经没了。
如果硬要较真,她也不会没了,倒恰恰反过来,已经“整个帐篷都是”。
到了这地步,鳌拜自然也无暇顾及什么尊卑僭越,他心中只有一个杀死丘处机的念头。而正巧的是,丘处机心中同样只有杀死他的念头,绝不比鳌拜的微弱半分。
嗤嗤嗤嗤——
剑气太过旺盛,将先天罡气收束,已无法维持别有洞天的战场。在某个临界点后,帐篷如豆腐般被轻易切开,朝四面八方裂去。
但在彻底离去之前,鳌拜身上猛烈的气血先一步从帐篷中心汹涌澎湃推动而来,更快更急地追上了撕裂的帐篷围布。
那些桌子椅子床榻毛毯,乱七八糟的碎屑被席卷着一同冲击了飞雪,也一齐砸在帐篷破布之上。
宛若内藏火器,气流和雪花一同轰然爆开。
这风雪之夜中,产生了一道道煞为好看的火光,宛若烟花四射。
“发生什么事情了?”
“有敌袭!”
“大将军纠缠了敌人,大家快围拢上去。”
“列队,列队!”
“步下军阵。”
“放出旗花火箭,四大名捕上钩了。”
到了这地步,四下里金兵部队总算警觉,纷纷组织阵势。
就这么几句话功夫,两个身影已在火光中冲天而起,飞身往风雪里深处去了。
那苍苍茫茫雪夜之中,却分不清是谁在追,谁在逃,唯一能清楚的是他们在战斗,他们在激斗,他们在死斗。
这就是世上永远少不了的斗斗斗斗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