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未眠一把拉起阿七,往外走去。
那青梅酒虽是果酒,并不醇烈,然这阿七却高估了自己的酒量,那大瓶的酒多半入了她的口腹。若非花未眠搀着她,她早如一瘫烂泥,滑倒在地。花未眠看了她一眼,摇头叹息。这丫头平日也是谨小慎微之人,今日可不知道在那家主夫人处受了多大的委屈,令她失态至此!
四人行至内院,锦帐内那人依然昏迷未醒。
少主,阿青失礼了。
阿青将药盏放在阿素手中,坐在榻边,轻轻扶起那少年。
阿素,药。
阿素听话地将药递上,阿青拿起汤匙,舀了小半勺送至他唇边,那少年双唇失色,如两片经霜的梅花,萎靡颓废。
淡黄,辛苦的药汁顺着他的嘴角慢慢流淌下来,阿青手忙脚乱,忙从袖中扯了一条锦帕,将药汁擦拭干净。她皱着眉,苦着脸,看了那少主一眼,又望向花未眠。
这可如何是好?
我也没法子。
花未眠两手一摊一脸无奈。
四人你望我,我望你,一筹莫展。
阿青望着药盏中起着波澜的药汁满怀愁绪。
少主,你醒醒啊!
阿素跪在脚踏之上,端着药盏的手,战栗不已,她大概以为眼前之人生死难料,一时哀痛不已,嚎啕大哭起来。
起开!嚎什么嚎?
阿七脚下一个踉跄,快步走到阿素跟前,一把夺过她手中的药盏,一仰头,那一盏药瞬间倒入口中,阿青阿素连着花无眠都惊呼起来,阿青跳起来拦她,奈何她醉态萌,力大无穷,恶虎一般扑至床前,抱起那要死不死的傅大少主,嘴对嘴,唇对唇,将一盏药,强行喂了下去!
阿七!你疯了吗?
阿素气得两眼通红,护主心切,不管三七二十一,将那疯癫的丫头拉了起来。
好苦好苦!呸呸呸!
阿七跳下脚踏,一巴掌抹掉嘴角的药汁,跑到桌前,倒了杯茶,漱了口,一头倒在短榻上,一面拿起榻上的一条薄毯,蒙在脸上。
我倦了。
她嘶嘶道,蜷在短榻之上,像一条醉酒的小蛇。
花未眠!
她扬起手来,大声嚷嚷着:
你叫他快点好起来,我酿的莲花白,算算日子,该启封了……
便没了动静。
她竟睡着了!
阿素简直又气又怒。
快起来!你又胡闹什么呢?
她卷起那条薄毯,一门心思,要把那张狂的丫头拽起来。阿七并不搭理她,她太困了,昨夜回到西院,院门早关了,她便蹲在墙角,眯了两三时辰直到天亮。早上一早起来准备主子们的早餐,然后被叫去朗月楼训话。家主终于松了口,允她去流云阁侍奉。傅流云曾数次叫她来流云阁,他觉着西院环境太过芜杂,怎么比得上流云阁的清静雅致?她竟不肯,因她不想落人口舌,让人说她攀龙附凤。她一个厨娘,他一个少主,那些人整日介没由来地搅风弄月的,一人一口唾沫便能将她淹死!如今,他重病缠身,生死未卜,那侯府千金也不要他了,她却不忍心对他不管不顾!那家伙平日行事虽轻浮无状,流连秦楼楚馆,那夜却当着众人吐露心声,说她是他心中最可爱之人。她当他耍酒疯,一时癫狂,却没办法不心中悸动。
阿素姑娘,你随她去好了!让她歇着吧!那丫头怕是累坏了,你何必管她?好生看着你家少主才是,我这一剂良药下去,估摸着他很快便要醒了。
花未眠嘻嘻笑道。
话音未落,阿青便尖叫起来!
少主,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