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愚在启康元年出生,此年号只用了六年。
他出生这一年,母亲就因难产而重病,不久去世,可他记忆自出生就保存在脑海之中,偏偏是母亲的模样,记不太清。
而皇宫大内他也只住了四年。
他是一个半龙,人人都敬畏他,他是一个半人,人人都嘲笑他看不起他。
“他没有神力,最多算个杂种。”
先帝离世,他是先帝唯一遗留下的孩子,而他的父亲暴戾自私,受天下人所指,最后被其兄长,也就是当今圣上赶下皇位,又上了断头台。
“戾帝狂暴自私,荒淫无度,又与外族媾和,祸害良民,残害忠臣,着其幽禁十年,后以绞刑示众!”
而戾帝被幽禁之时,仍然妄想用旧部除掉自己的兄长,可惜东窗事,最后在启康六年时被提前处于死刑。
还记得秦愚出去冬地之前,皇伯告诉他,此行去冬地是为了两地和平,皇伯承诺不会杀他父亲,而等他回来时,却正好见到父亲热腾腾的头颅,摆在蜷龙殿上。
“不是伯父要杀他,他是被百姓起义推倒的,如今他的离世,是他自己把自己推倒的!”
秦愚不在乎皇伯父的解释,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人。
连他离开上京前去看他时,他都抓着四岁的秦愚,让他和龙族的外公取得关系,利用龙族攻下上京,让大津江山,还回到他秦秉安的手中!
父亲死后,为保秦愚,皇帝收他为义子,排行老五,担心上京有人加害他,则护送他前往苦海城守住苦海楼阁。
然而路途遥远,路上危机四伏,他被卿门观人拐卖,逃走后沿街行讨得以获救,好不容易到达苦海城,又有人散播苦海女入缥缈地的消息,而为了履行职责,他跟一个红胡子魅进了缥缈地,而这红胡子,就是魅族王。
他以秦愚为质子,向皇帝讨要边关三郡十二城,皇帝不允,写信给秦愚,告知为保秦愚,他愿以御卫军护他进海城,但若为他而舍弃十二边城,秦愚以为如何?
秦愚明白,以疆土换他一个义子根本不划算,而皇伯父对自己也仁至义尽,边郡雄狮和魅族僵持六年要夺回秦愚,见得战争残酷,秦愚祈求和战。
而边郡军擒得魅族郡主以此交换,魅族王却不惜郡主,直接将秦愚丢进了沧海,边军杀死了郡主,以此休战。
秦愚则在青君帮助下,等岸边人离开后又游回了岸边,回到苦海城与上京通了消息,才在十三岁那年,过上平稳日子。
青君看秦愚明慧隐忍,受苦受难所得才是良主,则一路相送,跟随秦愚成为秦愚的魅使。
“五郎是个隐忍克制之人,与他相处,不会感到压力,因为你感受不到他要从你这得到什么。”
收拾帐篷的牧昀对无忧说话。
而无忧则望着已经骑上马背的秦愚,想起昨夜醉酒后,他和自己说的话。
“五郎……好像命途多舛,有你所说那般性格,恐怕与童年磨练有关。”
牧昀不再言语,无忧则走向马车,和青君坐在一起。
马车上的青君,正在准备茶水,无忧见青君动作娴熟得当,就有些好奇:“青君虽是魅,可行动自如,好比世人。”
“魅虽不见光,但能见得灵魂流动,且魅生来没有视力,也就习惯了。青君平日里就做这些活计,熟能生巧而已。”
“若是半路眼盲,恐怕就做不得青君这样娴熟。”无忧言。
青君点点头,继续说:“不过是时间积攒罢了。”
“话说,秦愚为何不上马车?”
“前面的路不好走,马车难行,他不愿来回换乘,就骑马赶路了。”
一直到了下午,马车忽然停了下来,正因颠簸晃的头晕的无忧也逐渐清醒,她走出马车,看着停行的队伍,队伍周围是怪石林立、灌木丛生的石地,石头下面还有暗河,马车止步,是因路途艰难,步兵需要歇息而停下修整。
无忧走下马车,抬头望了望太阳下的地界,伸了个懒腰,然后走向秦愚。
此刻秦愚和青君站在一起,朝北边的道路看去。
“我记得这条路,得过几回桥。”秦愚搓了搓下巴,看了青君一眼。
青君点了点头,言:“有几处较宽的河,赶在风和日丽之时过才是。”
“五郎!”
无忧还没走到跟前,就见到牧昀和几个探路斥候围上秦愚,又从背上卸下来什么东西,朝秦愚禀报事件。
“前面河岸有被流匪杀死的流民。”
无忧的脚步定了一定,没有走上前去。
“几个人?”
“有七八个,应该是一家逃荒的。”
“何处有荒灾?”
青君听了这话,就道:“千阳郡冶城,不经河流,又最偏西北,长闹秋旱。”
无忧抿了抿嘴唇,往前走了几步,就见到地上躺着一个幼童,不过四五岁,腹部带着刀伤,血已经干涸,鼻壁煽动,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