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問,「兄長,何事?」
桓帝發出一陣怪笑,拖著聲調道:「阿季啊,朕讓嘉寧嫁給阿迦羅,共結盟好,將來好拉攏北狄勢力作為外援……可沒想到……」
意味悠長的停頓後,桓帝尖刻的嗓音里夾雜著含沙射影的惡意,「蕭暥他把自己送給了阿迦羅。」
!
魏瑄頓時懵了,這話什麼意思?
桓帝還意猶未盡,道,「朕不過想聯姻北狄,他卻搶先了朕一步,哎呀,他的病還沒好吧,這也太急了點?朕又沒逼他,嘖嘖。」
魏瑄就像十三月里兜頭一盆冰水澆下,腦子徹底空了,他惶惑地問奉祥,「你看到什麼了?」
奉祥眼角瞟著桓帝,不敢支聲。
桓帝頗為得意道:「朕來告訴你吧,也沒什麼大事,蕭將軍喝多了,回不了帳,阿迦羅世子好心把他帶進自己營帳了,在這個時候……」
魏瑄臉色煞白,沒等他說完,掀起帳門沖了出去。
桓帝莫名其妙:「哎?阿季?」
沒告退就走,懂不懂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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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迦羅有點意外,那個人很輕,好像是夜露精魄凝成的,連呼吸也輕柔像羽毛,拂過他下頜,撩得人心頭又熱又癢。
阿迦羅三兩步進了帳,小心地把他放在胡榻上,然後讓人把火盆移開,只在榻前點了兩根紅燭。
燭光照著那嫻靜的睡顏,蒼潤如玉的容色掠一抹酒痕,如煙霞暈染,風神韻致。
阿迦羅霎時看得呆住了。
他以前一直覺得中原的衣裳可笑,寬袍大袖,繁冗累贅,走路不小心還會踩到。
席間他見那土豆侯爺拖著拽地長袍時,就不由想那到小短腿被袍服陷住,翻滾在地,被繁複的衣裳裹成一個繡球。
這種浮華有什麼意思?哪比得上草原胡服幹練輕便?
可現在看著蕭暥,他覺得自己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
有些人天生就該用最繁冗精美的華服來顯襯。
他穿這身錦袍太好看了。
絳紅色的錦袍上用暗金色絲線繡著鸞鳳朝雲,金玉生輝,珠光照眼,映著那沉靜雋美的睡顏,如霞姿月韻,璨然若神。
阿迦羅看得入定,不禁俯下身,在他耳邊輕啄道,「你真是像天神一樣。」
他說罷探手撫著蕭暥胸前精美的鸞鳳刺繡,貼著那人舒緩的呼吸,寸寸游弋下去。
忽然一隻冰涼的手按住了他,那手指修長,骨感突兀。
隨即他感到蕭暥的心跳快了幾分,按著他的手,借力支起了身子,蹙著眉,兩頰的血色迅消退。
「雲越,唔……藥……」一大口酒液和著血水從他喉中湧出。
醇厚的酒香和血腥氣頓時在帳中瀰漫開來。
阿迦羅驀地一震,好像那一尊完美的天神頓時以最慘烈的狀態四分五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