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當年玉虛十二金仙開始收徒以來,太乙真人便是眾師兄弟里最殫精竭慮的一位,原因無他,就在於他的徒弟最不讓人省心。
太乙真人怎麼也沒想到,這都一千多年過去了,他這已然成家的好徒兒居然還能出手弄死一位神仙。
因為一己之私擅自謀害天神,這是罔顧天規的死罪。
在乾元山聞訊時,太乙真人血壓升高,由金霞童子扶著緩了好一會兒才得以催動腳下行雲前往玉虛宮。
本是想求元始天尊出面,看在哪吒痛失愛子的份上,請天帝網開一面,可不承想,祖師爺竟是告知當年祁陽身死也是哪吒所為。
雖說祁陽罪有應得,但他玉虛宮自有清理門戶的規矩,暗中謀害門人便是僭越。
祖師爺不追責於他已是十分的深明大義,至於此次之事,那是絕不可能出面替他求情的,畢竟鄺碧曾經也是玉虛宮弟子。
無功而返,可走出山門時,太乙真人內心居然尤為平靜,就像是見慣了大風大浪之後,再未有什麼事情能激起絲毫波瀾。
罷了,他想開了。
混帳歸混帳,但畢竟是當兒子養大的,袖手旁觀那是不可能的,故此,他只得拉下這張老臉親自去求太上老君手下留情。
可鄺碧是老君的關門弟子,這些年來一直都非常盡職盡責,且十分孝順,將其視作父親一般侍奉,老君怎可能咽得下這口氣?
凌霄寶殿,面對太乙真人的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太上老君只想破口大罵。
「你徒弟的命是命,難道我徒弟的就不是麼?!」
「師伯,」太乙真人再次誠懇拱手,「哪吒不過是想給自己的妻兒討個公道,何以有你說的這般頑劣?」
「助力飛升者本就受天道所護,上輩子的恩怨早在女君歸來那日起就已經斷得乾乾淨淨了,他卻偏要逆天而行,殘害碧兒的性命,怎不算罪大惡極?!」白眉橫豎,太上老君怒目揚聲。
只要一思及鄺碧在萬魔窟里受盡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就心痛欲裂,只想把那臭小子千刀萬剮!
這道理太乙真人自然明白,若對方是個凡人,百年之後,一切過往煙消雲散,可偏偏她也成了神。
像哪吒這般嫉惡如仇的性子怎可能忍得了?
心下嘆了口氣,知曉眼下無論說什麼對方也不會有所讓步,太乙真人索性閉上了嘴。
空曠的大殿一時間陷入鴉雀無聲,二人抬頭,望向了坐在上的天帝。
他穿著一襲赤紫金紋袍,手撐在眉骨上,也不知哪兒來的閒情逸緻,竟是任由他們二人在此爭論。
雖說天帝仍舊還是那副喜怒難辨的模樣,但眾人瞧得出來,自打西王母成婚後,這位天庭之主變了許多。
他比從前隨和了些,也不再那般執著於權勢。
深不可測的眼瞳動了動,天帝威嚴開口,打破了殿內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