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不能讓王都的那位知道,他們的王在取得這樣輝煌的勝利後,又生死不知地失蹤了。
艾瑞昏昏沉沉地跑著,奮力拉開自己與馬修他們的距離,與他的神智相反,他的四肢百骸都仿佛充滿了力量,卻又饑渴難耐,想要貪婪地吸取更多更多……
灰濛濛的煙霧籠罩著戰場,血腥和死亡充斥在這片浸透了鮮血的土地上,尚未死去的生靈哀號慘叫著,風烈烈,卷著無數離開肉-體的靈魂漸漸消散。
艾瑞用盡最後一絲理智,克制著自己從意識海里湧出來的,對於血肉無比貪婪的渴望,不讓自己撲上去啃咬人類的殘軀。
他邁著僵硬的腿,踉蹌地穿過鮮血浸透的戰場,往遠方奔去。
黑色的煙霧裹攜著無聲哀叫的殘魂,在他身周翻滾纏繞,無聲無息地被他的身軀漸漸吞噬吸收。
他不知道該怎麼克制身上這可怕的吞噬欲望,只能用盡所有力量往前跑,往前跑!
離開這亡魂無數、血肉無盡的戰場,越遠越好!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跑了多遠,眼前仿佛蒙著一層血腥的霧,讓他辨別不清方向,更分不清時間的流逝。
隱隱約約中,他知道,如果不能克制自己那不知從何而來的可怕吞噬欲望,他的生命都將會被不知名的殘缺「意識」融合,靈魂也將消散。
到時,「活下來」的只會是一個想要吞噬一切生靈的「怪物」,而不再是人類——艾瑞·路德恩。
直到精疲力竭,艾瑞一頭栽倒在地,眼前一片漆黑。
他似乎滾落到了什麼地方,身體的痛楚像是隔了一層,遲滯又緩慢地傳導過來,然後,他的意識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之中。
「蠢貨,往這邊,這邊跑啊!」
「車,車輪卡住了!」
「啊!這些半禿子為什麼要往這邊跑啊!混蛋,滾開,滾那邊去!」
威蘭堡的應召戰隊被戰場上飄過來的「毒煙」熏得七葷八素,趕著車子慌不擇路地亂躥,個個涕泗橫流。
幸好他們本來就躲在隱蔽的風水寶地,戰場大亂的時候逃躥也不算引人注目。
誰知道好死不死的,一群塞爾丁人從戰場上潰退,狗熊所見略同,竟然也瞄上了這個隱蔽的角落,眼看著就要衝過來了。
這可把只打算圍觀,順便撿便宜的威蘭堡眾嚇得魂飛天外,特麼野狗就算是落水了,它還是那兇殘的野狗啊!哪裡是他們這樣的鄉下雜兵能對抗的?
問題就在於這伙塞爾丁敗兵就堅定地衝著這方向而來,堵住了大夥的去路,要往林子裡返的話,逃起來更慢,而且背朝野狗逃躥,那不是等著讓狗咬麼!
納頓騎士優雅美麗的金頭髮都快豎起來了,他瞪圓眼珠吼道:
「Fxxk!跟他們拼了!所有人,第一作戰計劃準備!」
為了這次出征的萬無一失,威蘭堡的作戰隊在男爵大人的後勤和「智力」支持下,在牛屎屯等待乾糧和武器裝備的那幾天中,結合兩位騎士多年的「征戰」經驗,以及男爵大人無比深謀遠慮的機智,做了好幾個萬無一失的備用計劃,並且狠狠訓練了一番。
如今,檢驗訓練成果的時機到了!
聽到納頓騎士的命令,所有的戰隊成員都明白了自己該幹什麼。
七八個矮個子的隊員立即拖過車上的幾隻雞,抹了脖子,拿雞血往頭上一淋,然後把衣服扯得亂七八遭,橫七豎八地往地上一躺。
瞬間表情扭曲,姿態痛苦,「死」得無比悽慘。
幾個駕大車的隊員,緊接著拖過車子,迅把中間隔板一拉,瞬間露出前半截裝滿草料的鐵格子,他們心痛地拿起一瓶油往草上一潑,用火把點著了草料。
大車前半截頓時成了一個大火炬,火焰和黑煙熊熊而起,周圍幾輛車子歪七扭八地,悄悄圍攏半圈。
其餘的人凝聲屏息縮在大車後頭、山石縫裡、樹後頭,悄然隱身。
片刻間,這裡就成了一個死屍遍地的慘烈戰場。
第49章
就是做準備的這么半刻鐘時間裡,塞爾丁人已經狼狽地逃躥過來,離威蘭堡眾躲藏的小山坡已經相當近了,彼此都幾乎能看清樣貌。
瘋狂逃躥的塞爾丁人很快看到了前方的燃著大火的車輛,還有地上血腥悽慘的兇殘現場,驚惶的馬匹更是被火驚到,人立而起,嘶聲長鳴。
納頓騎士趴在一輛倒伏作為「掩體」的大車後頭,頭頂枯草,低頭伏地,眼睛努力向上撩,一眨不眨地盯著對面簡直呼吸可聞的野蠻人們。
對於以強擊弱、見勢不妙就跑的戰術,他自恃還是經驗十足的,但是對於男爵大人給大夥訓練的,這種什麼「心理陷阱」的玩意,他真是心頭忐忑,沒什麼把握。
要不是那幾天訓練時,男爵大人搞的什麼實戰演習,讓一幫農民泥腿子穿著花里胡哨的偽裝服,腦袋頂著野草帽子,就出了那幾招,把他們這幫久經戰場的老兵們坑得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
哪裡還等到都快近得能看得清塞爾丁人鼻毛的距離,只是聽到塞爾丁人的消息,他們早就跑得八百里遠了!
現在麼,哼!富貴險中求!
大傢伙不遠千里吭哧吭哧跑到聖禮城來,可不是遊玩散心來了。
野狗是兇殘,可都被人打得半死掉水裡了,敲上一悶棍也不是什麼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