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風向順,把所有的煙都點上丟出去!」
「是!」
從地下坎井先行抵達聖禮城外,倖存下來的先遣戰隊隊員們,繞到了塞爾丁人營寨上風隱蔽處,掏出身上攜帶的、所有用來聯繫的「狼煙」,迅點燃後,奮力用索帶遠遠甩出。
那位鄉下男爵弄出來的東西雖然樣樣古怪,可也真是太好用了!只是可惜他們為了趕路行裝輕便,根本帶不了太多「狼煙」。
即便是這樣,此起彼伏、一叢又一叢盤旋而起的黑灰色毒煙臭煙,已經把戰場弄得混亂不堪,完全打亂了塞爾丁人的戰陣節奏。
漫山遍野的塞爾丁人攪成一團,凱法和那位帶著銀面具的「王」率領著三千衛騎,從上風處開始圍攏絞殺蝗蟲們。
國王衛騎團形成灰白的一條「縱線」,斜斜地「包圍」著一大片混亂的塞爾丁騎兵,雪亮的鐮刀鋒刃過處,鮮血四濺,慘叫聲連連,絞索已漸漸收緊。
片刻之後,幾聲連綿的響亮號角響起,聖禮城的城門緩緩被從里打開。
震天響的喊殺聲和雷鳴般的馬蹄聲接踵而至,近千騎從聖禮城中突圍而出,水銀泄地般向著狼狽不堪、還沒反應過來的塞爾丁人騎兵殺去。
「為了聖恩!」
「為了聖恩!」
漫天的廝殺聲中,灰白色著裝的騎士們,與穿著雜亂的、棕黑色皮甲的塞爾丁人騎兵們,終於撞擊在一起。
凱法騎士長率領著先鋒隊,如利刺一般用力刺透了虛弱的塞爾丁人戰陣,馬木留克騎衛終於開始潰散,混亂的喧囂中,裹攜著他們的領狼狽地向東南方撤退。
更多的塞爾丁人被聖恩的騎兵們穿插分割成了幾十幾百股散騎亂兵,馬嘶人吼,發瘋似地開始逃躥。
戰場如同多米諾骨牌,已經開始了不可逆轉的倒伏。
「勝利,勝利!勝利屬於聖恩,勝利必歸我王!」
「萬勝!」
所有的聖恩王國的騎士們、士兵們,都在嘶吼著,奮力向前衝殺,發泄著對塞爾丁人曾經的恐懼和憎恨,在王的旗幟下,獲取這被戰神青睞的奇蹟勝利。
就算是伏在隱蔽處放「狼煙」的先遣戰隊們,也壓抑不住勝利的喜悅和亢奮,互相驚喜地對視,看著不遠處已經一面倒的戰局眉飛色舞,咬牙切齒。
聖恩王國的人,哪一個沒有吃過那幫半禿蝗蟲們的苦頭?哪一個沒有因為他們帶來的「瘟疫」而失去過家人好友?
要不是他們的王就在身邊,需要他們的守護,大夥早就拎著鐮刀衝下去收割蝗蟲們的臭頭了!
「王,你看……」
馬修趴在王的身側,正想轉頭向他報告這個大好消息,卻看到他的王跪趴在土坡上,蜷縮成一團,全身劇烈顫抖起來。
他嚇得渾身一顫,也顧不得什麼掩藏行蹤,趕緊撲過去摟住王,驚惶地問:「王,您怎麼了?!王?!」
是詛咒又發作了嗎?
王身上的詛咒是在那一年塞爾丁人入寇,包圍王都時,被黑暗瘟疫入侵而感染的。
為神所棄。
那樣可怕而痛苦的「詛咒」,侵染到當時才6歲的路德恩三世身上,沒有人覺得他會活下來,王室甚至已經為他準備好了一具足夠體面的小小的銀棺材。
然而,年幼的王,忍著常人根本無法忍耐的痛苦,不僅從死神手中奪回了自己的小命,還掙扎著長到了快成年的年紀。
甚至還用他堅韌到可怕的毅力,近乎瘋狂地虐待自己,如饑似渴地學習著一個王所應有的一切知識和能力。
越是長大,王身上的詛咒就發作越是頻繁,從原來的一年一次,進展到了一年幾次,每一次都比前一次更為痛苦。
而詛咒帶來的黑色腐痕也越來越多,已經占據了王幾乎近半的身軀。
馬修甚至不能想像,年輕的國王是怎樣在這種苦痛的煎熬下,還能如此冷靜、自律,聰慧而果決地做出一次又一次正確的判斷。
被神所棄的國王,用自己的命與命運頑強地抗爭、搏鬥,緊緊地扼住了命運的咽喉,為自己奪得了一絲喘息的餘地。
但是這一次,詛咒發作得似乎太過強烈了些。
衛隊長擔憂又緊張地半扶著王,卻聽王低啞地嘶聲喘息著,命令道:
「都、都走開!去找凱法,『王』必須將這次的勝、勝利握在手中。進聖禮城!我會,會去找你們的。」
一股巨大的力量從王的身上傳來,馬修只覺得自己被重重一推,頓時猝不及防地一頭栽倒在地。
等他昏頭昏腦地爬起身來,王的身影已經向著遠處奔去,很快消失在潰散的塞爾丁人中間。
「王——」
馬修目眥欲裂,嘶聲長吼,卻已經沒有辦法在這一片混亂的戰場中找到王的蹤影了。
「隊長,怎麼辦?」
周圍的衛士們,被突如其來的驚變弄得快傻了,呆呆地望著衛隊長,不知如何是好。
這麼幾個人,想衝進騎兵混戰的戰場找人,簡直就是找死。
要是能夠找到王,他們哪怕是送了性命也無所顧惜,就怕是舍了性命也根本無濟於事,還耽誤了找人。
馬修努力壓下喉嚨口湧上的血腥味道,紅著眼咬,牙命令:「先去和凱法騎士長會和,再派出所有能動用的人員去找王!都把嘴閉緊,不許泄漏半個字。王需要這場勝利,完整無暇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