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得宝带来的狗腿子刚想上前,杨峰大喝一声:“且慢!我犯了何罪?说清楚了,我就跟你们走。”
金得宝脸上的肉抖动了几下,说:“你滋扰民生。”
杨峰哈哈大笑:“又是滋扰民生!百姓不能各安其业,是谁造成的?”
金得宝说:“自古以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公田法一出,民有所养,国有所依,有何不可?你一个读书人,怎能如此糊涂?”
“何谓民有所养?”杨峰都被气乐了,指了指站在田里的村民说,“我看到的是面有菜色的乡亲们,几年前我从未见过此番情景。食无饱足,衣不蔽体,你们还不允许乡亲们外出乞讨,动辄以滋扰民生之名,想拿便拿,想捕便捕。这就是你所谓的民有所养!”
罗红缨和彭忍不住叫了一声好,金得宝立刻火了:“谁喊的,是不是想死?”
大家都没说话,金得宝开始威胁杨峰:“杨秀才,你知道今天这番话惹了多大的祸吗?”
杨峰毫无惧色:“杨某自幼苦读圣贤书,天下绝不能如此治理。今日,你们可以把杨某抓了。我请问你,抓人自有官府捕快执行,你是何人,竟能私自捕押一个秀才?”
金得宝和杨峰对峙的时候,有人把粮食运来了。金得宝看看杨峰,得意地笑着。
他走到粮车跟前,解开一袋稻米,从里面抓起一把白米,慢慢撒在了地上。人群中出了啧啧声,纷纷叹息太浪费粮食了。
金得宝面向村民说:“乡亲们听着,我刚才说过每户三升米。我说话算数,但有一个条件。你们每人抓一把土,甩在杨峰脸上,即可到我这儿领取三升米。现在开始!”
乡亲们面面相觑,没人说话,也没人上前。
金得宝冷笑着,又抓起了一把米慢慢撒在地上:“看来乡亲们是不饿!”
韩老六在旁边煽风点火:“乡亲们,这可是白花花的大米!难道你们跟大米有仇吗?”
大家还是没有动,韩老六急了:“我先来!”
韩老六从地上抓起一把土,甩在了杨峰脸上。杨峰怒目而视,没有说话。
韩老六把外衣脱下来,把两只袖子系在一起,走到金得宝面前。有人立即往韩老六的外衣里舀入了三升米,人群立刻起了一阵骚动。
韩老六往上抬了抬手中的大米,说:“看见了吧?乡亲们,这可是白花花的大米!”
稍停,有人动摇了,朝杨峰甩了泥土,并且鞠躬说:“对不起,杨秀才,家里人要吃饭!”
他领到了大米,有了第一个,接着就是第二个,第三个……
杨峰仍是一动不动,眼神却越来越绝望。
赵长川看不下去了,阻止道:“乡亲们,人讲礼义廉耻。杨峰并没有错,他在为你们说话,你们怎能如此折辱于他?”
赵长川说的话正是莫如深想说的。
罗红缨落下泪来:“人怎么可以这样恩将仇报?”
向水清含着泪说:“生存当前,他们已经顾不上廉耻了。几年来,百姓生活得太苦了。”
这时,韩老六眨眨他的小眼睛,凑到金得宝耳边,说了几句话。
金得宝很吃惊,问道:“真的?”
韩老六斩钉截铁地说:“绝对是真的,我誓!”
金得宝看看莫如深,又看看赵长川。莫如深看到了他们的表情变化,心里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金得宝指了指莫如深,问赵长川:“赵长川,你好好说!这个外地人刚刚问了你什么?”
赵长川其实知道他想问什么,轻描淡写地说:“我刚才已经说过了。”
金得宝突然指着赵长川说:“你少跟我耍滑头!这些人是肖六的朋友。肖六是什么人?他是官府通缉的土匪头目,你竟敢私通土匪。”
赵长川辩解道:“我什么时候通匪了?”
金得宝气急败坏地说:“你与肖玉良自幼相识,即使他杀了你的父亲,你都没有积极地为赵老保长报仇,这算不算是一种通匪?今天,你又包庇了肖玉良的同党,向我隐瞒事实。通匪一事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讲?”
赵长川确实有意隐瞒莫如深打听肖玉良的事情,他无话可说。
金得宝哈哈大笑:“赵长川,看你今日还能躲到哪儿?来人,把赵长川和这些外地人拿下!”
不要说罗红缨和彭,即使向水清见惯了他们欺压百姓,今天也是忍无可忍了。
莫如深低声对大家说:“不要手下留情,别打死了就好!”
大家就等这句话,莫如深话音刚落,罗红缨、彭和向水清就像箭一样穿了出去。
接着就传出了那些狗腿子鬼哭狼嚎的声音,金得宝和韩老六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不光是金得宝和韩老六,现场的村民更是惊讶得难以用语言形容。这么多年来,只见他们打别人,哪儿见过别人打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