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冬犹豫了半天,说:“他已经疯了!”
“什么?”莫如深、罗红缨和彭几乎是异口同声。
李四冬很郑重地点点头:“他是疯了,但与我无关。事情都是马管营吩咐的,我就是个听吆喝的。”
莫如深问:“他是怎么疯的?”
李四冬说:“邹子龙关进来时已经疯了,至于怎么疯的,我并不知道。我只是按照管营的交待,每天观察他的情况,并且及时汇报。”
莫如深沉思半晌,说:“立刻带我们去!”
李四冬讪讪地说:“咱们能不能再过一个时辰去,那时马管营已经离开牢城营,到梅州去了。”
莫如深想了一下,答应了。一个时辰后,他们如愿见到了邹子龙,邹子龙的状况却令他们震惊不已。
邹子龙披头散,长及腰,颜色已经花白,部分胡子和头已经粘在一起。衣衫褴褛,身体污秽不堪,一只脚穿着鞋,另一只脚光着。
莫如深来的时候,邹子龙正在捡地上掉落的米饭粒,放在嘴里吃。口中自言自语,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如果不是李四冬提前说过,这间牢房关押着邹子龙,莫如深很难把眼前这个人与邹子龙联系起来。眼前之人哪有一点像那个玩世不恭,经常与自己对着干的邹子龙!
牢门没有锁,莫如深走了进去。
莫如深呼唤着邹子龙:“子龙,老邹!你看看我,我是莫如深!”
邹子龙目光涣散,没有理睬莫如深。
莫如深抓住他的肩膀,使劲摇晃着:“老邹,我是莫如深!红缨、彭他们都来了!你看看!”
他一指旁边的罗红缨和彭,然而邹子龙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李四冬说:“莫大人,他已经疯了。听说在州衙监狱,他还吃过自己的便溺之物。”
一切完全出乎莫如深的意料,他不断提醒自己一定要冷静。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邹子龙,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邹子龙略有干裂的嘴唇一张一翕,似乎在说着什么。
莫如深晃了晃邹子龙的肩膀,说:“子龙,如果你真是冤枉的,你就说句话。”
邹子龙目光呆滞,断断续续地说:“水——我要水!”
罗红缨赶紧到桌上倒了一碗水来,递给了邹子龙。邹子龙把碗放在地上,用手拢起碗里的水喝了一口。
喝了两口后,邹子龙停了下来,指着碗里的水说:“水脏了,我要清水!水清才行!你明白吗?”
莫如深愣住了,几乎要绝望了,邹子龙可能真的疯了。可能是莫如深没有什么反应,邹子龙突然把莫如深按倒在地。
邹子龙挥拳打莫如深的脸,说:“清水,我要清水!水一定要清,水清才可以。你明白吗?”
罗红缨和彭分别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摁在了地上。莫如深慢慢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
莫如深说:“把他放开吧!”
彭和罗红缨慢慢放开了邹子龙。
罗红缨很难过:“深哥,你说邹子龙真的疯了吗?”
莫如深略一迟疑,说:“看来确实疯了。”
莫如深从怀里掏出二十两银子,递给了李四冬。
李四冬想接,但没敢接:“莫大人,您已经给过钱了。”
莫如深很坚决:“拿着吧!他已经疯了,对他好一点。给他买点好吃的,不要虐待他!”
李四冬比较为难:“可是——马管营,好吧,我想办法。”
莫如深明白他的意思了,说:“在马管营面前你该干什么干什么,私下里对他好点。否则——”
李四冬急忙说:“我明白,一切遵照大人的吩咐!我不想见黑白无常!”
莫如深回头看看邹子龙,叹了一口气:“老邹,你保重。我抽时间再来看你!”
说完,他走出了牢房。罗红缨和彭感慨万千,然而事到如今只好先走。
从牢房出来,莫如深愤懑难平。他伸手擦了一下嘴角流出来的血,左脸隐隐作痛,已经肿了起来。邹子龙真是没少用劲!
罗红缨随后跟了出来,用手帕在旁边的水桶里浸了凉水,为莫如深擦拭脸上肿起来的地方。
她说:“邹子龙真是疯了,连你都打!”
彭摇摇头说:“本来以为见到他,能了解一些情况。谁知他真疯了!”
莫如深没说话,回想着刚才见面的过程和这几天生的各种事情。好不容易知道了一些真相,万没想到最关键的人证邹子龙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