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傲气行啊,”江先生捻着胡须,模样也有点流氓了,“被狗咬了,难道要咬回来就没个别的办法了那些人算什么呢他们什么都不算东翁你不一样,你可比他们金贵,咱们现在说的是东翁。不能为那什么都不算的,赔上东翁的声望。”
孟章若有所思,也帮腔“芳臣,眼光往远处放一放。想想圣贤道理,嗯”
谢麟不爽透了“我惹得起。”
孟章长长地叹了口气“从我到你身边起,就担心你的城府过深,有什么都藏在心里,用术过度。今日一看,哎哟,你这么的天真率直,这么多年是白担心啦”这口气叹得悠长深远,余音袅袅,一种担忧之情千回百转
既不天真也不率真的谢麟额头抵在车壁上,有气无力地“我知道啦”
江先生与孟章对望一眼,江先生满意地笑了,孟章笑容有点苦,十几年来的相处,没有仳他更了解谢麟受过的委屈了。现在还要谢麟说“宽容”,是有些欺负人了。二房年幼的还罢了,谢鹤那小子可真是让旁观者都想打一顿的存在。
谢涛拍胸脯道“他们要敢闹,我和你四叔也不会干看着不管的”以往是谢源夫妇仗着辈份欺负长房的侄子,现在谢涛也打算学一学二哥二嫂。
谢麟的脑袋从板壁上拿了下来。
此后一路都静悄悄的。
到了晚间驿站歇息的时候,众人一桌团坐了,烫了一壶热酒,谢麟先举杯“大家为我都辛苦了。”几只酒盅碰到一起,叮叮当当瓷器轻微的响声里,驿馆的大门又被拍开了。
江先生戏言“可不会再是来找东翁的吧”
还真是,道一派人来了程羽认得这道士是二师伯的弟子,还以为是自家出了什么事儿,起身把凳子都带翻了“小师兄,怎么啦”
那道士冻得直吸鼻子“道、道一师兄叫我来找谢姑爷的。”
又将程羽不知道的事情给讲了一遍。
谢涛听说是谢涟找到的证据,表情有些奇怪,看看侄子,最终没有声这事很古怪。程羽与谢麟两个听了,一起大怒“郦树芳老猪狗欺人太甚”直呼其名的是谢麟,骂人的是程羽。
叶斐凑近了孟章,低声道“我这嫂子办得,好像并不错”孟章神色不好地点点头“是不错,也很险呐。”
江先生表情复杂,佩服、畏惧、开心混在了一起,终于变成了面无表情,极专业地说“东翁可以放心了。”
谢麟道“这要怎么放心都赌上命了郦树芳欺人太甚”
“老相公不会再让郦家给您添麻烦了,不是很好吗吏部尚书要换人了。他们的眼睛放到这件大事上,娘子也就安全了。”
“都已经赌咒了”
“郦树芳他敢吗东翁,你是关心则乱了。郦树芳既不敢接那些物件,也不敢写什么巫蛊的单子的。”
“他要造假诬陷六郎呢”
叶斐眼睛瞪得大大的,六郎谢麟的堂弟有这么重要值得郦树芳去诬陷
江先生道“造假,就要造,他必会引火烧身,”摸摸下巴,“说来也有些怪了,凡引到娘子身上的,总有别人倒霉呢”
谢麟
到得此时,加程羽都看出来了,谢家与郦家再无和解的可能,谢麟完全可以放心了除非谢丞相猝死,否则就是郦家全家上吊。谢麟却严肃了起来“我未及弱冠便身荷重恩,又岂能只顾私怨只为自己家事而攻讦尚书,是有负圣恩。”
江先生接腔道“东翁的意思是”
谢麟握着江先生的手,深情地说“要有他滥用职权,营私舞弊、卖官鬻爵、敢行不法之事的证据,才好上表弹劾于他先生”
江先生也感动得双眼湿润了“东翁真是公忠体国”
“回京之后,此事还要先生多多提醒我,免教我因私废公。”
“东翁赤诚待我,敢不效命”
两人演完了肉麻戏,把自己感动坏了。谢涛眼角直抽“那就快点走吧”
这一段行程,走得比之前都要快。眼看京城在望,江先生奋力拦住了谢麟“东翁,宽宏大量也不能忠厚似伪呀先去拜祭拜祭父母,再进城,如何”
哪家的坟头都得在城外,谢麟就在城外三十里的驿馆停了下来,置办香烛之类,先去给父母烧香哭诉。城外,谢渊夫妇合墓处,不处有一座新坟,谢麟的脸拉了下来。
江先生咳嗽一声,拉过了学生高据“你拿着东翁的帖子,回城报个信。”
孟章道“他小孩子,认得路么”命自己的家仆给高据带路,将高据带到谢府。叶斐与程羽都有样学样,派人回去送信。谢涛道“哪用你们这么辛苦他小孩子,一头扎进去别进了套,我派人回京。”
这个时候,江先生与孟章又都不催促谢麟了,让他先回驿站住下歇一歇,好有力气回京。谢涛道“我看你们这是过于小心啦,家父不出手则已,一旦动起来,是不会给郦树芳留后路的。”
江先生狡猾地道“在下这是请东翁准备准备,如何面圣。再有,叶郎与程郎,也该今日回家,免教家里惦记啦。”谢涛笑道“还是先生周到。”
一行人在驿站停留到了次日,脸上疲惫之色更重,江先生才让谢麟进京。
谢麟进京后第一站是谢府,这与外派的短期差遣又不同,可以先回家。江先生已经给谢麟准备好了一长串的名单,是谢麟回京后即使不亲自登门,也要送张帖子的。其中就有一些东宫旧同僚,好间接让宫里知道谢麟回来了。
谢麟的眼睛红红的,腰背挺得笔直,长途的辛苦让他的下巴变得尖尖的,三根指头正好捏住的样子。门上仆人见到他,都红着眼圈,哽咽一声“二郎可算回来了。”
此时,谢丞相一系与叶宁联手,已经与郦树芳战得如火如荼了。吏部尚书的女儿害死了礼部尚书的妹妹不算完还要害人家独生子,两人又都是前丞相的儿媳妇。太热闹了整个京城都沸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