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身子弱,一向不大爱出席这些场合,自从孙莲衣嫁过去后,大多都是孙莲衣与夫君李峥代表李家出面。
但孙莲衣与她夫君感情不睦,今日李峥自己先走了压根没等孙莲衣一起,孙莲衣面子上过不去,便借口在晏府门外等着孙家的人一同进去。
孙夫人也是看破不说破,作为亲近的人,自然注意到了女儿身边的贴身婢女,便问她:“慧儿怎么没有陪在你身边?”
孙莲衣道:“慧儿一早起来有点咳,我就让她在家歇着了,这是李家的人,暂且用着的。”
婢女一直低着头,孙夫人也只当是做下人的格外恭敬些,并未多在意。
此刻……
“孙伯母?”
孙夫人猛然回过神:“今日莲衣带的是李府的下人,我并不知叫什么。”
姜姝想来这话并不假,不在意道:“那也无妨,叫不出名字不打紧,带到您面前,您自然会认得。”
孙夫人一下子拉住了姜姝的手,眸中有乞求,却又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什么,只是一直望着她。
姜姝心中一叹,却也只能慢慢抽回手,轻声道:“吴姑娘是国公府的掌上明珠。”
孙夫人一下子泄了气,若莲衣只是在晏家宴席上动点手脚,她豁出这张老脸求一求,晏家看在姜敏的面子上也能小事化了,可偏偏……那是爱女如命的吴国公府。
周芸很快被晏府的下人押解而来,只是她面上覆了面具,头又被一个大力的婆子死死压着。
“孙伯母,是她吧?”
孙夫人紧咬着唇没开口,反倒是人群中另有声音响起:“这丫鬟可不就是李娘子身边那一个嘛,这身段打扮,还有这一直低头的模样。”
“对,我瞧着也像,虽然没看清过样貌,但身量差不了。”
“不,不是她!我不认识她!”孙莲衣一口否认。
方才那几个说像的一脸惊愕:“不是吗?”
“当然不是!难不成我自己的丫鬟会不认得?”孙莲衣没好气说道。
那人撇撇嘴,顾忌着场合没有计较,心中则冷笑不已,孙莲衣素日里好高骛远、拜高踩低,今日铁定要折在这儿了。
姜姝一直看着孙夫人,私心里她还是想着孙家能自己承认,在吴国公夫人面前好好赔罪,毕竟孙莲衣是嫁出去的女儿了,应不会太连累孙府。
姜敏如今是孙家的人了,这一点,姜姝总要顾及到。
“孙伯母,其实李娘子今日带了何人入府,去李家问一问就能知道。”
孙夫人知道这是姜姝在点她,莲衣不是个有脑子的,此事也不会周全,凭晏家的本事她逃不过。
“是,这丫鬟便是今日随莲衣一同入府的。”孙夫人掐着手指,心中悲痛。
“母亲!”孙莲衣不可思议望着自己的母亲,“您根本没有看清她,为何要这样说,这不是害女儿吗?”
“啪”地一声,孙夫人当着所有人的面打了她一巴掌,痛心疾:“孽障,还不把你做的事情一五一十交待清楚了!你以为你能瞒得过去?”
其实直到这一刻她都不敢相信,女儿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
孙莲衣还想狡辩,孙夫人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咬牙道:“你这点小聪明在晏家面前根本不够看,行凶的又不是你,你顶多算个帮凶,母亲会帮你的!”
孙莲衣怔愣着,心里万分委屈,其实她根本不知道事情会展成这样。
她身子一软,哭诉道:“她只说让我设法带她进来,我知道她没安好心,可我不知道她竟敢杀人,我只以为她来晏府捣乱,是来了后她才告诉我的,可那时已经晚了……我怕……我不敢说。”
事情已经分明,孙莲衣自己承认,姜姝让人拿下了周芸脸上的面具,纵使嘴里塞了布条,还是有人认出了她:“这是周家的姑娘?她、她不是应该在牢里吗?”
姜姝望向孙莲衣:“为何要帮周芸?”
“我不想帮她,我只是想让晏家受点教训。”孙莲衣眼睛通红:“我如今过成这样,都拜晏家所赐,李峥知道我是被晏家嫌弃的女人,对我从没有好脸色,我不该怨吗?”
“定亲之前,两府若有意,都是暗中托媒人问询,并不会大张旗鼓宣扬,就算婚事不成,旁人也不会知晓,周芸曾在沈家赏雪宴上不顾你的名声让你难堪,你丝毫不计较反倒将过错怪到我们晏府?”
姜姝不是很理解这种心理。
“我怨她啊,如何不怨?所以我知道无论她做什么都是自寻死路,何不成全了她?”孙莲衣冷笑了几声,脸上犹挂着泪痕。
在周芸告诉她进晏府真正的目的时,她也胆怯过,可一想到李峥撇下她独自赴宴,她心中怒火中烧失了理智。
姜姝对着众人说道:“事情已然清楚,周芸在孙莲衣的帮助下偷入晏府行凶,致使吴姑娘的婢女受害,吴姑娘也因此受了惊吓。”
吴宝珠还伏在母亲怀中呜咽,吴国公夫人直接说道:“事情是在晏府生的,可伤的是我吴国公府的人,晏夫人觉得该如何处置?”
姜姝望了晏母一眼,见她颔,方言道:“既然伤的是吴国公府的人,自然该由夫人您做主。”
“这个贱人本就是罪犯,便送回刑部,不过如今要多加条罪名了,至于你……”吴国公夫人看向孙莲衣。
不等她再开口,孙夫人忙说道:“莲衣是犯了错,可伤人的毕竟不是她,她是一时糊涂被贱人蒙骗了,还请国公夫人慈悲,饶过她吧。”
“饶过她?”吴国公夫人冷笑道:“那贱人浸了剧毒的簪子直冲着我宝珠而去的时候,你怎么不让贱人饶了我宝珠?”
孙夫人自知没理,可为了女儿,总要舍了老脸,“我生了三个儿子才得了这一个女儿,她自幼被我宠坏了,做事不知轻重,亦受不得半分委屈,当年被晏家拒亲后,她一直耿耿于怀,又在夫家不受重视,才一时行差踏错,国公夫人,您可怜可怜她,我让她日日为吴姑娘祈福,愿吴姑娘身体康健。”
吴国公夫人也是做母亲的,能理解孙夫人的心情,可宝珠是她的命,不,比她的命更重要,因孙莲衣之故,差点让她的宝珠殒命,这口气,她不可能咽下去。
“报官吧,别说我吴国公府得理不饶人,天子脚下,总有公允。”
孙莲衣身子一晃,泪眼望着母亲摇了摇头。
孙夫人自然知道,报官其实罪责不会重,莲衣最多算从犯,死的还只是个丫鬟,就算闹到官府,也定不了多大的罪,但即便如此,官府一旦记录在册,莲衣的后半生就毁了。
李府指定休妻,而莲衣也不会再找到好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