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跃至山巅,日光泼洒,潮虫钻进土地,黑泥化作灰烟,人间依旧。
伸出?手,阳光穿透了指缝,柳不眠展露笑容。
天理昭彰,从无遗算,她没?死,那一定是还有别的事在?等着她。
等待阳光烘热身体?,积攒了足够的力气,她爬起来,朝着山顶走去。
——“爱也好恨也罢,问一句为什么。”
她会找到她,问一句为什么。
灵气耗尽,焚殃不知所踪,柳不眠赤身行走在?无人踏足的荒石堆。
有什么所谓?她只是一棵树,生来便了无一物,钱财、衣饰、佩刀,还有苯波口中的爱恨情仇,本就跟她毫无关系。
她只是一棵树。
长发披散在?身后,风中微扬,周身鲜血已化作火焰焚尽,她机械迈足,皮肤苍白如雪,小腿修长,足跟被山间碎石硌破,伤口泛白,早就无血可流,像一具真正的傀儡。
山风、碎雪,抚摸她洁白的身体?,不会痛,自然也感觉不到冷。
无路可走,她手脚并?用攀爬,十?根指头牢牢悍进冰层,不会冷,不会痛,不会受伤,她又像是一块石头。
跌倒了,再次爬起,麻木的心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她。
登顶时,柳不眠已经成了半个雪人。
长发冰冻,睫毛覆霜,她穿了件雪做的衣裳,已经无法站立,仰躺在?地。
仙岛就在?眼前,像一口巨大的锅盖,完全遮挡了眼前这片天,她强撑着坐起,失败,双拳无能打砸雪地。
“菖华!”
胸腔一片空鼓的回?响,音色呕哑,像只坏掉的二?胡。
想哭,已经流不出?眼泪。
“菖华!”
她不再唤她师尊。
风再起,吹卷雪花,天地一片芒白,柳不眠闭上眼睛,感觉身体?覆上一物,她睁开眼,身上多出?件衣裳,眼前多出?一个人。
视线低垂,菖华平静地看着她,“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找到这里,不过,倒是比我想象的来得?晚。”
“为什么。”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柳不眠终于问出?口。
“你想问什么?”菖华仍然是那身滚金的黑白道袍,长发盘起,怀抱拂尘。
问题有很多,柳不眠闭上眼睛,细想一阵,又觉得?都不重要了。
睁开眼,逆光,她无法看清菖华的脸,也不在?乎那张脸上是否会出?现半分的怜爱、疼惜。
她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我怎么还没?死?”
菖华笑了,看不到表情,只有一声极低的笑音。
“傻孩子,受尽万灵恩泽,享无疆寿命,天生地养的小神仙哪能那么轻易死。这一切,不过是上苍对给你的历练,是你成神路上必经的磨难。”
“那你也是我的历练吗?”柳不眠颤抖出?声,她还是在?意。
“自然。”菖华快速答。
“那……”她想哭,却?没?有眼泪,“我们之间,过去百年的点点滴滴,难道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