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嘉許她的品德心性,還給她搬了一塊牌坊,於是大家都知道她對賢王忠貞不二,痴情不悔。
就這樣,巫馬姳搬進了賢王府,只是巫馬姳作為女眷住在內院,媯海境是外男,住在外院,他們不常碰面。
也有幾回,媯海境去探望王兄的時候,看見她在餵藥,見他到來,起身向他行禮。
她以白布蒙面,只露出一雙眼睛在外面。只是她很快垂下眼,似乎是躲閃,聲音委婉動聽。
從前媯海境對她的印象沒有很深刻,她在他眼裡,和京城中其他大家閨秀沒有兩樣,都只是一個冰冷的刻板符號。
在那段賢王府被封閉的日子裡,巫馬姳像一個安靜的影子,她善解人意地陪著心情不佳的賢王,操持著府中的大小事物。
賢王痊癒之後,發自內心地對他感慨:「所謂危難之中見真情,經此一病,我看清楚了身邊的朋友和小人,四弟,你我雖不是一母同胞,但我幼時養在淑妃娘娘宮裡,心裡一直把你看作我的親弟弟。如今的形勢你也看到了,並非我們不爭就能有活路……你與巫馬小姐待我情深意重,我日後一定不會虧待你們!」
媯海塘對巫馬姳或許是感動更多一點:「她一個弱女子,卻敢孤身涉險,對我確實是情深義重,只是她心腸太軟,我總是擔心她的性子立不住,遭人欺負。她雖然是家中的嫡長女,但不受寵愛,可巫馬家的家事,我也不便於插手。之後離京的這段日子,還請你幫忙照看。」
因著兄長的囑託,媯海境暗中保護了她一段時間,也在宴會上幫她解了幾次圍。
巫馬姳是一個符合世俗期待的女子,她溫柔賢淑且知書達禮,但也讓人覺得乏味。
可惜媯海境不是梁上君子,他並不是在暗處跟著她,所以也就無緣得知她和媯海城私會的事情。
媯海境對於兄長叛變這件事一直持保留態度,可是兄長被抓,他又不能坐視不理。
京城中傳得沸揚揚,巫馬小姐大義滅親,協助朝廷捉拿叛軍歸案。
她能做出這樣的事情,真叫人大吃一驚。
媯海境秘密潛入宮中,想知道到底是什麼讓巫馬姳叛變,她明明之前是那樣痴心不改,更何況她的父兄是他們的人。
媯海塘這次正是因為太過自信,才栽了一個大跟頭。
媯海境把「巫馬姳」剛才和家人的對話悉數收入耳中,覺得「她」和從前大不一樣。
不過現下不是考慮這些的時機,她是皇帝的寵妃,想要把兄長從牢獄中救出來,還要靠她的力量。
媯海境比較簡單直接,在等待她說話的時候,一把匕已經從袖中滑出。
在對上祂眼睛的時候,媯海境不由得一愣,祂的眼睛像一片寧靜的湖泊,裡面一塵不染,仿佛要將他溺斃在一片永恆的寂靜之中。
「你是誰?」白晝對他毫無印象,這說明原主巫馬姳對他的印象也不深。
「你不是巫馬姳。」媯海境肯定地說道。
「我是。」白晝輕聲說:「我和你交情不深,為什麼見過你就要認識你?王爺是不是太過自信了?」
媯海境一時分不清她的話是不是諷刺,但見她點破自己的身份,知道是自己誤會的。
他暗中觀察過,她一段時間,自以為對她很熟悉,卻忘了從祂的角度來說,還對自己很陌生。
媯海境低聲說了一聲抱歉,手上的匕毫不留情地架到了美人的脖頸旁。
「我並不想為難你。」
「那你正在做什麼?」
「我只是希望你能幫忙把兄長救出來,你家人對你不好,但是兄長對你是真心誠意的。」
媯海境是先帝的第四子,生母是已經過世的淑太妃,對外說是因病去世,實則死於宮廷內鬥。
傳聞是太后嫉妒淑太妃受寵,害她一屍兩命。
不過太后已經過世,媯海境對現在的皇帝——太后的親兒子並沒有太多的仇恨,他並不是一個會遷怒別人的人。
只是媯海境和媯海城自幼一同長大,自生母去世後,他就一直藏拙,在偌大的宮廷里生活得像個影子。他不重地位,也不重名利,等兄長登基後,他就準備歸隱田園。
從小到大,他習慣了當兄長的一把劍,所以無論兄長要做什麼,他都無條件地支持兄長。
祂潔白修長的脖頸像一匹綢緞,他的手腕只要微微抖動,似乎就能刺破祂的血管。
媯海境把目光往旁挪移,語氣開始變得生硬:「媯海塘薄情寡義,你如果跟他,遲早會被厭棄。我兄長是重情義的人,就算日後不寵愛你,也會保你一輩子的榮華富貴。」
「這聽上去似乎是一個選擇題。」白晝笑意盈盈,沒有將橫在脖前的匕放在眼裡:「但是我為什麼要做這個選擇題?」
祂重複問道:「我為什麼一定要在這兩個男人之中選擇一個?難道我是他們王冠上的裝飾品嗎?」
祂的問題一下子問住了歸海境。
媯海境本來是要勸說祂的,勸說祂投向他們的陣營。
「我還有一個問題,如果我幫了你們,那我是繼續待在皇宮,還是你們會想方設法把我一起帶走呢?」
媯海境沉默了,因為他們不可能帶走巫馬姳,甚至兄長會希望祂潛伏在媯海城身邊當探子。
「我知道了。」白晝失望地說:「那其實你們也沒有什麼不同嘛。」只能說不愧是兄弟,利用起女人來都毫不手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