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容谙依然脸色不大好看,赵徽鸾倒了杯茶推到他面前:“如今内阁斗法斗得厉害,容卿有何打算?”
容谙显然仍对那赐婚圣旨耿耿于怀,听见赵徽鸾问话,他只淡淡吐出两个字:
“苟活。”
听得赵徽鸾一愣,继而失笑。
赵徽鸾要敛锋芒苟活,容谙要避锋芒苟活。真是巧了,不谋而合。
她提起茶盏碰了碰容谙面前的那杯,一切尽在不言中。
但当她喜滋滋喝完一杯,却见容谙只是捏着茶盏,指腹轻轻摩挲,眉眼微沉,不知在琢磨什么。
“殿下当日孤身闯天权宫,为何不叫上臣?”容谙抬起眼,目光直直锁住赵徽鸾,“殿下……要把臣推开了吗?”
赵徽鸾闻言,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便又见容谙唇边浮起一抹讥诮:“殿下当日是想以自身换公道,对不对?还有殿下中毒一事,昏迷是假昏迷,但中毒是真中毒,对不对?”
若真的一点事没有,怎么骗得过晋世子?
见赵徽鸾不语,容谙知道自己全猜对了。瞒着他,推开他,带着必死之心闯天权宫。
容谙想着,唇边笑意又染上几分苦涩。
“臣早前说殿下只会对自己狠,是臣说错了,臣看殿下对臣也挺狠的。”
这就有点秋后算账的味道了。
赵徽鸾捧着茶盏转开了方向,有些心虚,但当日所为她是不悔的。
从萧青阑口中听到容谙对红缨军围困小晋王府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赵徽鸾就猜到他是想用红缨军及镇北军来逼迫永昭帝改变主意。
可是她父皇这个人实在……今日受逼迫之辱,他日必要容谙和靖武侯府以命偿之。靖武侯府尚可以军功以镇北军保之,容谙却是没有的。
赵徽鸾赌不起。
更何况,丧兄之痛痛彻心扉,赵徽鸾一刻也等不了。她只想要晋王府满门性命来给她的晏礼哥哥陪葬,她要用晋王与晋世子的血来祭她的晏礼哥哥。
她可以用公主之尊揽下一切罪责,保章南星与红缨军无虞。
她确实是抱着必死之心去闯的天权宫。
“容卿,你实不该替本宫揽下杀晋王的罪责。”
赵徽鸾握紧了手中杯盏。突然,一只手伸过来附在她手上,将她紧紧握住。
她抬眼,对上容谙认真的眸子。
容谙同她弯了弯唇,道:“殿下,你我联盟,臣自当如此。”
内阁的这场内斗轰轰烈烈,到五月初,辅裴晴江败落,宋知鸣如愿上位。但他仍没有放过在朝为官的裴家子弟,撤职的撤职,查办的查办,端的是斩草除根。
这一闹,到五月底了还没结束,但永昭帝的人生已经走到了最末尾。
赵徽鸾这才去了一趟天权宫,她远远站着,看病榻上的永昭帝一手拉着太子赵瑾昂,一手拉着辅宋知鸣,同他俩及一旁的次辅谢道安、阁臣容谙托孤。
最后,在赵瑾昂悲痛的哭声中,永昭帝松开了手。
赵徽鸾闭上眼,同一众人伏地跪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