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权宫里,永昭帝又陷入了昏昏沉沉。待他清醒已是几日后的事了。
他从锦衣卫指挥使6北口中得知,傅旭初把赐婚圣旨交给了真宁公主,他一点儿也不生气,相反,他松了口气。
傅旭初是个聪明人。与其尚主开罪真宁公主,不如拿赐婚圣旨换前程,只要有真宁公主在,幼帝即位,他的仕途将不可限量,这远非“驸马”可比。
可见,傅旭初有脑子,有野心,永昭帝觉得自己的眼光好极了。这样的人不可能一直仰人鼻息地活着。
“简简啊……”
他苍白的面上浮现一抹怪异的笑,眼神再度变得迷离。
近来,内阁里纷争不断,从一道弹劾裴府逼死外嫁女的奏疏开始,越来越多的言官上疏攻讦裴府。很明显,这是次辅宋知鸣要对辅裴晴江下手了。
容谙从剑拔弩张的文渊阁里退出来透透气,有内侍借着上前给他递灯笼的机会同他说了句话,他微微颔,兀自提着灯笼去老地方见赵徽鸾。
屋子里,赵徽鸾单手支颐,靠在小几上睡得沉,连容谙推门进来的动静都没吵醒她。
容谙缓步来到熟睡的人面前,几乎没有出一丁点声响。
他提了提灯笼,烛光把赵徽鸾的面容照得愈清晰。
自兵荒马乱的二月起,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瞧过赵徽鸾了。
似乎没什么变化,又好像变了一些。
视线落到小几上,赵徽鸾的手下虚虚压着一卷黄轴。
容谙尝试去把黄轴抽出来,只是他一碰上黄轴,熟睡中的赵徽鸾就吓了一跳,生怕被人抢走了一般,猛地握紧。
她支着脑袋的手一晃,眼瞅着就要砸下去了,容谙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了她脑袋。
“容卿?”
瞧见来人,赵徽鸾原本戒备的神色瞬间转化为笑意。她揉了揉脖子,似乎仍有困意。
“殿下近来很累?”
“难得不用琢磨乱七八糟的事,闲下来就只想睡觉。”
赵徽鸾说着,把圣旨递给容谙,示意他打开来看。容谙从善如流,只是他才看第一眼,脸色就冷了下来。
这是一道招礼部右侍郎傅旭初为真宁公主驸马的诏书。
次辅宋知鸣早同他说过陛下有此意。
容谙抬起眼,视线冰冷地落在赵徽鸾身上。
小姑娘心情很好,眉眼弯弯带着浓重的笑意与他对视,甚至晃了两晃垂在榻边的腿,她似乎在期待容谙有所动作。
看到容谙面无表情地捏着圣旨走到烛台边,烛火点燃了圣旨,赵徽鸾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容卿,你此举大逆不道哦。”
“殿下莫非舍不得?”
映着火光的眸子转向赵徽鸾,容谙问出的话又冰又冷又阴阳怪气。
赵徽鸾立马抿唇收敛笑意,冲他直摇头。
容谙把燃烧着的圣旨扔进铁盆里,他站着不走,愣是要看东西完全烧成灰烬才罢休。
赵徽鸾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探出脑袋看向铁盆里已经烧得差不多的圣旨,啧啧了两声。就觉得袖子一紧,她被容谙拉着袖子回到了榻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