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世子笑眯眯的脸上勃然色变“滚你娘的”一脚踢开那下人,怒道“一个小商贾的女儿,装什么金贵人儿爷肯叫她出来宴客,是给她脸”
众人忙劝,“世子息怒,如夫人想是面皮薄,咱们这些人又何敢唐突夫人。”
木清鸿道“世子爷,您别跟老九一般见识,他口无遮拦,话不过脑,您万勿因他一时胡闹恼了黄夫人。”
这黄姓姨娘,乃是卫世子前日逛街市时,偶然遇到,听见她在铺子后头小楼弹琴,凑过去,一眼瞧上,当夜便强纳入府,黄家小门小户,不敢阻拦,唯有认命。才劝自己顺从这个强取豪夺的丈夫,转眼,他就作践她要她出来陪客,黄姨娘如何能应又哭又闹,几乎弄伤自己,这才吓得卫世子的人作罢。
木奕珩满不在乎地撇撇嘴,从鼻中哼了一声“哼。”
卫世子脸色十分难看,自己已然出言,那女人却敢当众下他脸面,他得意惯了,如何能受这闲气。当即一拍桌案,把酒盏都拍得一跳“给爷把她揪出来爷就不信,治不了一个贱人”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连忙劝阻,卫世子转念想到黄氏那张娇艳的脸,心里也有些舍不得,就听木奕珩话锋一转,笑道“罢了,何苦为难美人儿。世子,您叫这位唐大才子替我们助助兴,也是一样。”
近来唐逸为讨世子欢心,没少在各处宴上出风头,其实吟诗作对,挥毫泼墨,对他不是什么难事,又能替自己扬名,替卫世子长脸,何乐不为并不觉得十分屈辱。但这话是木奕珩说的,他就有些不愿依从。
卫世子露出十分勉强纠结的表情,作势道“罢了,回头再整治那婆娘。好,季安,你就给大家做诗来。”
“诗文谁听”木奕珩转着酒杯,脸上露出坏笑,“我是个粗人,不懂赏析诗赋,世子爷,您莫藏私啦,这唐大才子最善什么,咱们都知。”
座中众人心照不宣,都是素喜荒唐胡闹的,否则也和卫世子凑不到一块儿,当即笑嘻嘻地起哄。
唐逸脸色极为难看。他画春宫,原是一时酒醉胡为,给苏六捅给这人知道,借着与他打赌,不要银钱,强抢那画去,转头,又用护庇他的恩情,强迫他又画了四幅献给这卫世子。一代才子沦为春画儿匠人,何其耻辱。竟还提议当众,作画儿给他们瞧
只盼卫世子懂得惜才,莫辜负了他的投奔。
就听卫世子一笑“木九你呀。”对下人令道“去给唐先生取丹青纸砚”
唐逸不敢置信,惊呼“世子”
卫世子拍拍他的肩膀“这有甚害羞的前儿我与黄氏成事,你不还照着画了幅极妙的”
一语出,众人皆暗暗咋舌。这卫世子,果然没什么做不出来的。
唐逸窘红了一张脸,提起笔,只觉手腕沉重得不行。心中无比酸楚,在谁面前凑趣,都好过在这木奕珩面前。脑海里浮出木奕珩夺他妻房的往事,心头苦涩难当。一落笔,先画出一双手腕。
是双细的、戴着手串的女人的手,给人用带子缚住
木奕珩此时,眼睛盯在画上,心里想到的却是那妇人,是否也曾如画中这般给唐逸按着
卫世子和众人在旁,笑嘻嘻地点评着画里的人物,什么用色、布局、笔触,他们根本不在乎,也不懂欣赏。
卫世子道“这幅虽有趣,倒还不如上回得的。”他朝木清鸿一眨眼“对吧木五上回那幅紫藤花下,才堪称真正趣图。”
一语毕,唐逸停笔,木奕珩挑眉,两人皆怔住。
卫世子笑嘻嘻道“那妇人身段玲珑,颜色出众,尤其腮边珠泪,简直叫人欲罢不能,若世间真有这样的尤物,啧啧,爷必”
他长吁短叹的其他赞语,木奕珩听不见了。
他睁大赤红的眼,转头盯视木清鸿,一字一顿,低声,十分阴沉地问“木清鸿,你、偷我房里藏的画儿,送给卫子谚了”
木清鸿将他扯到一旁,急道“嘘,你小声些,若不是叫我找到那幅画,拿给师傅鉴别,哪里就能请来唐逸哄世子开心你以为上回你得罪世子,不需承受后果的吗是你五哥我,为你费尽心思,才寻了这个法子,叫他不与你计较”
“九弟你”
面前的人,用极其可怖的面容对着他,那幽深的眸色,好似暗藏着狂风暴雨。
木奕珩勾唇“你他妈”
木清鸿没听清,接着闷哼一声,腹部已重重挨了一拳,不敢痛呼出声惊了众人,硬生生扛住。
木奕珩眼中蹿着火苗,转过脸去,“卫世子,那画儿,可否借我,一观”
卫世子笑嘻嘻地,“好说去,把我睡房里挂的那画儿拿过来小心些,莫弄坏了”
木奕珩拳头攥了攥“且慢。”
他挂在房里,他挂在房里
不知已被多少人瞧见,不知已被多少男人肖想
“我随世子,进去瞧。”
一语出,众人不乐意了,“木九你这人怎么这样自私有好东西自然大伙一起分享,人家世子爷都没说不给我们瞧,你倒护食上了。”
“去你妈的”木奕珩转过头,戾气深重地瞪视众人,“给老子都在这候着,谁他妈跟老子抢来看,老子废了他”
水榭中,落针可闻。
品阶官职都不如人的木九却如此嚣张跋扈,令所有人都忿忿不平。木清鸿跌在座上,已经没力气去替他道歉补救。
卫世子笑得直颤,青白的面色涨的通红“木九,你小子真行啊,我怎么这么喜欢你这小子”
目视众人“你们别跟来,咱们木九爷要争这头一份,你们瞧在他年小,让他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