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灵注意到,车厢内空无人烟,空荡荡的扶手随公交靠站轻轻摇晃着。
他们跟在沉默上车的“人”群后,整个过程安静到呼吸声都太过粗鲁,纸人脚步看似沉重,实则悄无声息。
直到坠后的谢一海上车的最后一步,车门猛地“咔咔”作响,关了。
他吓了一大跳,这种寂静环境中任何声响都让人一惊一乍,他强捂住嘴没出声,蹑手蹑脚跟着前面人走。
这群人兴许互相认识,也兴许只是按特定“程序”行动,从抬头人开始,顺着公交最后排的座位依次向前坐,整个过程没有交流没有争抢,所以混入“人”群的三人,又正好坐在了第一排。
第一排四个位置,必须有一个人要和纸人坐,谢一海想要抢这位,却被白灵一把推向了李雪闻。
“小白别闹”李雪闻急了,嘘声喊他,“你过来”
白灵死命摇头,双手狠狠抓住座位表示决心“我不动,你们在一起还能商量对策,再说,我,我也不怕他们,他们能拿我怎样”
谢一海抬脚要过来抢人,公交却在这时开动了。
车身似撞击在什么东西上,剧烈颠簸着,又好似被巨浪冲上高空、坠落,最终死死砸在大地。引擎出不堪重负的悲鸣,撕破的轰隆声让人不禁担心下一秒会不会爆炸。
白灵死死抓住座位前的扶手,在颠簸中虚吼“别换了就这么坐开车了”
噪音划破静谧的空间,不知过了多久,一分钟,十分钟,甚至十五分钟,让人身心疲惫震颤中,白灵逐渐麻木,恍惚,铺天盖地的疲惫席卷而来,从身心散布全身,他知道自己不能睡,不能睡,死撑着眼皮,盯着车窗上蒙版玻璃状的冰霜上一点。
但不知何时,似绷太久脱控制的弦,意识还是远离了他。
恍惚间,他仿佛听到急切的呼唤声,但那呼唤声却也断断续续,随着淡化的意识消散了。
醒来时,是被夕阳斜照晒醒的。
白灵不安的皱眉,翻个身想要避开恼人的夕晒,却一下子靠空,摔倒了地上。
视线大幅度变幻,他茫然的仔细看了好几遍,确定自己陷在了两排公交之前的缝隙。
诶,等等,刚才我不是坐在第一排的吗
他完全醒了,一个咸鱼翻身跳起来“雪闻哥,一海哥”
窗外人声熙攘,临近下班的点,无牌小商小贩推着香气腾腾的小推车,大声叫嚷着“里脊夹饼”,“铁板炒饭”,面色疲倦的护士、陪床家属,沙丁罐头般从不宽的大门涌出,在夕阳忧郁的斜照下,一切都那样生气勃勃。
这里是现实。
而在车厢最前排,白灵看到了睡的四仰八合的两个人。
他急忙连滚带爬的跑过去“你们没事吧”
夕阳打在睡的迷茫的二人脸上,能看到金色绒毛,白灵呼唤半天不行,俯下身听呼吸,却是清晰又平稳,才松了口气。他伸手想推醒二人,手却穿透了衣服布料。
意料之中,却有点怅然若失。
要自己还活着就好啦,交朋友都不方便呀。
白灵叹口气,坐回了第二排,静静趴在椅背上,等着二人醒来。
约莫十几分钟,兄弟二人醒了。
他们和白灵一样,起初不在状况,愣了一会儿,随即望着窗外熙攘人群,后知后觉“我靠做梦”
却不是做梦,因为两人均记得清楚生了什么。
谢一海朝车厢后看去“那小孩呢”
李雪闻也回头,没找见人,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抄出一把干叶子贴在眼下焚烧了,对上了身后一排座位上垂头丧气的小鬼。
李雪闻叹口气“没丢就行。”
小鬼不知怎的,没精打采的,鬼灵精怪的大眼睛垂着,小嘴巴不自觉的撅起,不知道还以为谁抢了他零食呢。
李雪闻心里某处柔软的地方被击中了,这幅场景他见过。他透过夕阳下白灵头柔软的反光,恍惚的回到了很久之前。
“雪妹”一只粗糙大手突然伸出来,在眼前晃了晃,手主人满面担忧,“你没事吧”
“没,”李雪闻回过神来,嘲讽的笑笑,“想到一些旧事儿。”
他话锋一转,站起身摸了摸第二排小孩的头,手穿过一看就很柔软的黑,触碰到了椅背。
蜷缩成一团的小孩惊讶的抬头,李雪闻这次找准了位置,像真的摸得到他一般,笑道“走了弟弟,你想在这破车上过夜啊”
“啊,我”白灵鼻子有点酸,开了几次口,最后只是说,“你们醒啦。”
劫后余生的短促寒暄后,三人意识到一个问题貌似车上少了个人
谢一海二话不说冲到驾驶室,空的,肮脏泥泞的大车窗倒映着他惊慌的影子,他翻身冲下车,差点撞到一个行色匆匆的人。
那人小声骂了一声“好事之徒”,扭身走了。
谢一海神色一凛,拉住那人袖子“什么好事之徒,你说清楚。”
那人刚要骂,一看谢一海人高马大,怂了,喃喃的说“你这么急不是凑趣看热闹的”
“看热闹”
“那不那边儿么,有人摔倒绿化带里,半晌没醒,似乎是个醉汉。”那人努努嘴,谢一海顺着方向看去,一堆看热闹的大爷大妈厚厚实实围出一个大圈,似乎是出事了。
谢一海顾不得道谢,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包围圈,用蛮力扒开一个缺口,向里看去
小刘肥胖的身躯,头朝下倒栽在绿化带里,不省人事。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