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楚雁翎在沈佺的书房里与沈恂相谈了大半个时辰,便径直回房了。
沈恂凝望着她的背影,蓦然轻叹:“楚家的小姐,虽不似睿安公主那般艳若桃李,却也有着非凡的气质。她知书识礼,落落大方,眉目间神采奕奕,确不愧为将门之女。她的到来解了沈愔十多年的心结,父亲也十分看重她。沈恂想,二弟真是好福气。若他们今后真如父亲和母亲那般一生一代一双人,才真叫羡煞旁人呢。
花似伊,柳似伊;花柳双飞人别离,怜君如何不泪垂……
他心心念念的那个女子,只怕今生都只能隔着宫墙,与他相思相望不相亲了。
沈恂不禁黯然神伤。
楚雁翎回房后,轻哄黛芸睡觉,沈愔从她身后轻轻搂住她,柔声问:“雁雁,你与大哥都谈了些什么?”
楚雁翎微笑道:“也没什么……我只是想劝劝大哥。”
沈愔轻轻勾起她的一缕秀置于鼻尖轻嗅,笑道:“究竟谈了些什么,还不乐意让我知道?”说罢轻弹她额头,不料被她一把推开,她笑嗔:“孩子心性,你看……把女儿都快吵醒了!”
“我不管!”沈愔嘿嘿一笑,一把将她揽入怀中,轻轻吻住她,道:“你不说,这就当是我对你的惩罚!”
楚雁翎双颊微红,欲推开他,不想他一个翻身紧紧压在她身上,她身子渐软,意识渐渐模糊,“嘤咛”一声软倒他怀中。
翌日一早,沈佺便入宫请罪,正逢萧远复在御书房批阅文书。他在殿外足足等了两个时辰,才被萧远复宣入殿内。
沈佺仍是跪着不敢起身,还未及开口,萧远复便道:“沈卿的来意,你不必说,朕已知晓。”他合上文书,又道:“你起来说话吧。”
“是。”沈佺缓缓起身,低垂着头,道:“臣知罪……小儿鲁莽,触犯了陛下,是臣管教无方。不敬之罪,臣愿一人承担。”
“哦?”萧远复道:“沈卿倒说说,你想让朕如何罚你?”
沈佺沉默了一瞬,道:“臣……遵从陛下旨意。”
萧远复望着默然而立的沈佺,唇角微勾,淡淡道:“好了。朕知道,你无罪,你家公子也无罪。年轻人的感情不由自已,难以控制,也是人之常情。不知者无罪,朕并不怪他。”
“陛下……”沈佺一怔,不知该如何接话。
萧远复道:“此事就算过去了,今后莫要再提便是。”顿了半晌又道:“不过眼下确有一事,朕需要沈卿献计。”说罢便扔给他一本文书,道:“看看这个。”
沈佺接过文书翻看,半晌才道:“陛下……这……臣恐无力……”
“行了。”萧远复笑道:“你莫再推辞了,这就是朕对你的惩罚。”
“是。臣领旨。”沈佺微微福身,叩头谢恩。
麟德十八年,九月。萧远复下诏求贤,命朝中众臣及各州郡知县、知府举荐贤良,若有幸能通过圣上考核,便委以重任,执掌机要。
短短半月,各州郡知县、知府拟下各地才俊名单呈给皇帝。长长一串名录,却未有一个接到任命诏书。
萧远复看着这封长长的士子名录,却没有一个令他中意的,摇摇头叹了口气。
三月后,沈佺以一封不足五百字的奏折上呈皇帝,力荐布衣名士李谧入朝为相,满朝皆惊!
众人皆知李谧乃一介布衣文士,虽才气甚高却从未入过太学,也从未入朝为官。他生性清高,不慕名利,他会接受皇上的宣召么?
沈佺此前与他曾有过一次密谈,力荐他入朝为相,而他竟坚持不受。
此次密谈后,整整三月,李谧闭门不出,与沈佺断了联系。
萧远复接到沈佺的奏折,沉吟良久,决意微服出宫,寻访李谧。
李谧闭门不出,专心着书已有三月,萧远复费了整整一个月的工夫才寻到他。
萧远复与李谧长谈了三日,不住点头,赞许之色溢于言表。
李谧长于经史,且善于理财,确是萧远复眼中难得一见的贤才。
若朝堂上能多几个李谧这样的贤才,南燕的兴盛业已不远。
萧远复此来是带着任命诏书来的。
他早已想好任命李谧为治粟内史,主管财政和粮道。
李谧似早料到这一切,竟坚决辞任不受,令萧远复深感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