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麟德十三年八月,已经进入了仲秋时节,火红的枫叶耀人眼目,近来亦有不少公子小姐结伴去京郊赏枫,也别有一番风情。
近日沈佺下了朝总爱将自己一个人锁在房间里,不许任何人打扰,他似乎有无限心事,却无处排解。他突然预感到,朝中似乎有大事要生了。
八月十六,萧远复突然下了一道诏令,诏令称:“自即日起将逐一收回诸侯王的封地,中央将在全国重新置郡,原先的各路诸侯王可拥有对郡的治理权,郡守由皇帝任命,五年一改选。”
此诏令一出,朝廷上又掀起了一阵波澜,各路臣子各怀心事,纷纷要求皇帝暂时收回成命,言若强令收回诸侯王封地,只怕又会酿成当年七王之乱那样的惨祸啊。然而却有一个人例外,他便是右相崔霆芝。他竟强烈赞成皇帝此次的裁撤诸侯王之举。萧远复冷冷地看着他的举动,不置一词,只下令退朝。
满朝大臣见皇帝心意已决,皆不敢再多言,纷纷退出大殿。
萧远复却独独留下了左相沈佺。
崔霆芝只觉被皇帝兜头浇了一盆冰水似的,他愣愣地看着皇帝与沈佺进了议事殿,虽不甘心却并无他法,只长叹一声,黯然退出了大殿。
中宫议事殿,萧远复背对着沈佺,负手而立。
“陛下。”沈佺恭敬道:“陛下散了满朝大臣,独留下臣一人,不知找臣商议何事?”
萧远复道:“朕以为,你心里想必早已猜中朕为何独留你一人来这议事殿,是么?”
“回陛下。”沈佺摇摇头道:“臣委实不知,还请陛下明示。”
萧远复缓缓转过身,望着一脸平静的沈佺,淡淡一笑:“今日朝会,臣下令收回诸侯王封地,在全国重新置郡,朝臣们有不少人都反对,右相却赞同朕的做法。可只有你沈佺,从始至终不一言,你果然很特别。”
“陛下……”沈佺望着萧远复高深莫测的神情,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萧远复又道:“沈佺,朕想听听你的高见。”
沈佺道:“陛下心中已有决断,臣没有意见。若裁撤诸侯王可以永绝当年七王之乱那样的祸患,陛下此举实乃明智之举。”
“嗯。”萧远复点点头道:“沈卿之言,甚合朕意。只是还有一事,朕需要沈卿替朕去办。”
沈佺道:“陛下若有什么棘手的事要臣去办,臣定当尽力,不负陛下圣恩。”
萧远复淡淡道:“朕此次裁撤诸侯王封地,势必会引来各路诸侯不满,甚至起来反对朕。朕需要一个人出来替朕去招抚他们。这个差事,朕思前想后,只有你最合适。”
沈佺道:“陛下是要臣去招抚这些诸侯王,消除他们心中的对陛下的怨气?”
萧远复点头道:“知朕者,沈卿也。沈卿可愿为朕分忧?”随即又重重一拍他的肩,笑道:“朕相信朕没有看错人,诏书朕已拟好,那朕就等着你的好消息。”
沈佺郑重地接过萧远复递过来的黄澄澄的诏书,点头道:“臣定不负陛下重托。”
萧远复轻轻扶起他,微笑道:“起来吧。”
沈佺回府之时,月已中天。他刚一进屋,沈夫人便忙过来为他换下朝服,随即叹了口气:“陛下今日留你这么晚,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沈佺叹了口气:“陛下下令裁撤诸侯王封地,派我前往诸侯王封地对其进行招抚。”
“陛下派你前去招抚诸侯王……”沈夫人道:“你……你答应了?”
“君命难违。”沈佺长叹一声:“陛下此次裁撤诸王封地,朝中本就有不少人反对,满朝大臣他却无人可用。陛下只能信我。”
“唉……”沈夫人望着丈夫坚毅的侧脸,轻叹口气:“可这一去路途凶险,不如……我陪你去吧,路上好歹有个照应。”
沈佺望着妻子,轻轻握住她的手,摇摇头道:“若筠,你……你还是别去了。我实在不想你跟着我去吃这趟苦,受这份罪。你就在家里照顾好恂儿,还有……悦儿在东宫难免寂寞,你这个做娘的有空也常去陪陪她。等我回来。”
沈夫人道:“你我三十年夫妻,一起经历了多少风雨,跟你吃这点苦又算什么。你一个人去那艰险的地方,我……我放心不下。”
正在此时,房门突然“吱呀”一响,突听门外有人道:“相爷,夫人,在下可以进来么?”
沈佺道:“进来吧。”
李谧一进门,取下斗篷,道:“相爷应知在下是为了什么而来的吧。陛下派相爷前去诸侯王封地招抚一事,在下已知晓。故在下恳请与相爷一同前往诸侯王封地招抚,请相爷允准。”
“这……”沈佺道:“可这一去路途艰难,让您陪我一起去,实在太难为您了。”
却见李谧微微拱手道:“相爷,让在下陪您一起去吧,路上也有个照应,也好让夫人放心。”
沈佺沉默了一会,终点点头道:“好,那便有劳李大人了。”
沈佺一行一路途经十五个郡,终于到达了各诸侯王的封地,对其进行了长达半年的招抚。沈佺和李谧以皇帝的赏赐动其情,晓以利害,终于成功使其心悦诚服地归顺朝廷,为朝廷化解了一次隐形的危机,此为后话。
(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