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淡一笑,「我是怎麼想的,重要嗎?重要的是你怎麼想,我要聽聽你的意思。」
他要聽的,當然是她百般阻撓,最好一哭二鬧三上吊。也因為心裡篤定,她並不著急,甚至煞有介事地想了想,「既然是帝後安排,送來的又是采女,怕是很難拒絕呀。你早前說過,把一切都應下,惡人讓你來做,我想著違抗旨意總不好,要不然這回就答應了吧,反正對你沒有壞處。」
他臉上的笑僵住了,一雙眼睛不可置信地望著她,「對我沒有壞處?你居然這麼認為?」
她說是呀,「多兩個人伺候你,不是很好嗎。」
幾乎不用想,這話引來他咬牙切齒地警告:「向南弦,你等著,今晚一定要給你些厲害瞧瞧。」
南弦嗔起來,「你又嚇唬我!」
他哼笑一聲,「是不是嚇唬你,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說話間出了宮門,陳岳屹上來迎接,將他手中藥箱接了過去。誰知剛要登車,他一個踉蹌,人忽然崴倒下來,這下可驚壞了所有人。一陣喧譁過後,連宮門上的禁衛都發現了,只見那披著玄色斗篷的人半跪在地上,左右架起了兩條繡著赤金夔紋袖襴的臂膀,但卻是花了好大的力氣,才勉強將人攙扶起來。
馮翊王妃受驚不小,驚呼著:「大王,你怎麼了?這是怎麼了?」邊問邊扣住他的腕子診脈,診完了哭哭啼啼,忙讓人把他送進了車輿里。
禁衛面面相覷,又不能上前查看,張望了半晌,等馬車走遠才收回視線。
回到清溪,家主緊閉著眼睛,是陳校尉把人背進了上房。
幾個家僕站在廊下不知所措,交頭接耳私議著,宮中派來的傅母恰巧經過,問明了原委道:「郎主正是少壯,怎麼說暈厥便暈厥了?」
一個家僕撐著竹枝笤帚說:「你不知道嗎,我們郎主剛回建康那會兒中過蕈毒,險些連命都丟了。後來又在驃騎航關押了二十日,期間傷了身,虧得王妃一直調理,才稍稍找補回一些。」
另一個說可不是,「今年天冷得厲害,想是受了寒,勾出老病症了。」
話剛說完,就見上房的橘井匆忙出門,招手讓人送傘來,說要去患坊取藥。
傅母縮脖伸舌,「病得這樣重嗎?」
兩個家僕揮動著掃帚,隨口應道:「看這病勢,這回比以往厲害呢。」
傅母站了站,扭頭折返了,兩個家僕回頭望了眼,知道她忙什麼,想是又要給宮中報信了吧。
那廂上房裡,病懨懨的人枕著引枕,頭上還搭著塊手巾,哼哼唧唧拉住了南弦的袖子,「阿姐,我病重了,渾身上下都疼,起都起不來,你快救救我。」
南弦隨便在他胸口摸了兩把,就算已經替他治病了。
「怎的如此敷衍?」他很是不屈,「我都成了這樣,你還不把我放在眼裡?」
南弦道:「你是太高興了,一時氣衝上焦,不會有事的,放心吧。」
太高興了?高興什麼?又在隱射宮裡要給他納妾吧!
「唉喲……」他哆哆嗦嗦,「我冷得厲害,你快上來捂捂我,我暖和起來就好了。」
故技重施,也有不靈光的時候,自打發現他有這種手段,南弦就開始懷疑他跌倒在門前那次的真實性了。這回又來,矇騙宮中之餘,順便又想達成他的目的。她裝作不解風情,耐著性子道:「我讓人給你送湯婆過來,一個不夠就拿兩個,行不行?」
他說不行,「湯婆太硬,不如你。」
南弦不理會他,走到外間吩咐蘇合:「回頭上老宅去一趟,就說我這兩日不能去患坊了,讓阿兄替我照應照應。」
傳完了話踅身回來,正好撞見他額上手巾掉落,他忙撿起來,重又蓋了回去,人還在無病呻、吟著:「心慌、氣短、頭暈、渾身沒力氣……我這回是真的病了,動彈不得了。」
南弦坐在榻沿上愁眉看著他,「在外面裝裝就行了,回來還用這一套,你是覺得我醫術不精嗎?」
但他決定不管,反正就是病了,需要有人撫慰。
「你來……」他虛弱地伸出了手,」快替我把把脈,看心跳得急不急。我同你說,你剛才那種對我漠不關心的態度,著實傷了我的心。」 南弦只能扣住他的腕子,作勢分辨了半晌,「可你的脈象上說得清清楚楚,你人遇喜事,心潮澎湃。」
他拉了臉,「誰說的?你是存心想誣陷我,你比校事府還黑,你殺人誅心。」
所以嫁了個每日裝腔作勢的郎子,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她開了患坊,平時有點忙,他隔三差五就裝肚子疼,要她留在家裡給他看診。這回是裝大了,渾身上下全是病,不耗上三五日,怕是好不了。
她只得耐下性子撫慰他,「行了行了,你晚間想吃什麼,我吩咐廚房去做。」
他抬起眼眸看向她,「真的嗎?想吃什麼都可以?」
南弦說當然,「只要你不是想吃龍肝鳳膽,那些弄不來的東西,高鐺頭都能給你做來。」
然後他臉上慢慢浮起了笑意,「我是個務實的人,不會有意為難人,什麼龍肝鳳膽,滋味想必也不怎樣。」邊說,邊緩緩起身,那高挑的身形一旦蓄勢待發,便像只豹子。
錦繡的被褥已經蓋不住他,他緩緩爬上被面,身上繚綾的面料繁複柔軟,水浪一樣垂委而下。披散在肩背的長髮有幾綹披拂在臉頰,伴著略顯蒼白的臉龐,乍看上去有種破碎的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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