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知著轻轻念着信:“小闫,如果你看到了这封信,说明我可能已经死了。因为我明白,当你甚至想到来这个面馆来找我的时候,你一定已经调查出了什么。我知道你现在满脑子都是问题,一定想要问问我到底生了什么。”
“我并不是一个怕死的人,实际上我并不该留下这封信。但是我知道你的性格,如果我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你一定会追查到底。而我写这份信的目的是要告诉你,千万不要继续调查下去,调查,并不是这件事情最好的解决方法。”
李佩佩侧着脸说道:“看样子,石爱东也有怕的人?”
闫知著一边往巷子外走去,一边继续念道:“长久以来,我一直骗了你。我希望你不要因为我的长篇累牍而感到厌烦,因为这辈子我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这个秘密,你或许是唯一一个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了。”
“而这个故事,却还要从三十年前开始讲起。”闫知著叹口气:“我人生的变故生在而二十岁左右,很抱歉原来我欺骗了你,我的人生并没有那么按部就班。十八岁到二十岁时,我只是个烂仔,成天无所事事在街道游荡,调戏妇女,赌博,打架,浪费着自己的生命……”
“直到有一天,我因为赌博出老千被人现,按照当时的规矩,出千的人要被砍掉一只手掌。七八个人将我按倒在地,一个人用他的腿压着我的手。我看到那把砍刀离我的眼睛只有几厘米,可我却丝毫没有办法。”
李佩佩说道:“看样子这只手掌没有被砍下来。”
闫知著点了点头:“当那把砍刀砍下来的时候,有个人喊了停。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他穿着一身利落的西装,和所有混迹在赌场里的人不同。他问了我一句话,从此我的生命便被改变了。”
“他指了指我食指和中指处的老茧,问我会不会写字?是什么学历?”走出巷子,几人往停车的地方去:“我回答会写字,学历高中。在三十年前,大学生是个稀罕玩意。能考上大学的人,这辈子的命运就会改变,而我当年差了一分落榜。也是因为高考落榜,我走上了一条自我毁灭的道路。”
“在一众初中肄业,甚至是小学文化水平的混子里,我是学历最高的那一个。后来我知道,那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叫做吴忧难。吴忧难当场给了我两个选择,一个是让别人砍掉我的手掌,从此再也不许我出现在滨海市。另一个选择是,让我跟他走。”
“这是一个傻子都会选择的选择题,我当然选择留下我的手。当我成为一名刑警的时候偶,我还压根不知道生了什么事情。”
闫知著打开了车门,三人坐上了车:“我用了很长时间,才从震惊中清醒了过来,我实在想不到,一个混混竟然会成为一名刑警。我这辈子每次睡觉的时候,总会浮现出那一天的场景来。”
“那天吴忧难将大概四十人聚在了一间庙里,这些人我从来没见过,也不认识。吴忧难对我们说,算命的说他是一将功成万骨枯,但是他不信命,他相信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他说给我们所有人都安排了新身份,祝我们以后的人生顺利。”
“那短暂的一面之后,从此我再也没有见过其余的人。或者我曾经见过,但是我不知道他是。我相信我们四十个人应该完全都是陌生人,谁也不认识谁,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地方的人,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来,之前又是做什么的。有时候我忍不住仔细回忆,细节却也总是模糊不清。尤其是随着年月的过去,那些人到底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
闫知著打开了空调:“我被安排在了榆州市,据我后来所知,吴忧难有意往榆州市这边展,因此那四十个人里,估计有不少人都来了榆州市,或者榆州市周边的城市。我用后来的三十年时间,调查到了些许眉目,吴忧难用自己的财力和人力,确保这些人能扶摇直上,而相对应的,我们这里有什么风吹草动,也都必须要告诉吴忧难。”
“我不得不承认,我为吴忧难提供了很多情报。”
念到这里,闫知著忽然停了下来。
片刻,闫知著继续念到:“即便吴忧难想要亡羊补牢,可已经过了时机。上面成立了一个联合小组,由一名叫做邵世林的刑警全权负责,而负责一线行动的,则是宿瑞强和我。我不得不和你唠叨几句,邵世林你一定听过,刑警专业毕业的,一定读过他编写的教材。”
邵世林这个名字闫知著当然很熟悉,他曾经还去听过这位老人的演讲“关于程序的正义”。
“我不得不提到他的原因是,我想是他改变了我,改变了我对于人生和世界的认识,这里我不赘述。你只要明白,这次的情报,我没有交给吴忧难。行动如雷霆般迅捷,吴忧难来不及有什么防备,就已经落网。很快,吴忧难就被判了死刑。”
“那时我想所有人都陷入了恐慌之中,但我并不后悔。可三年后,当吴忧难被执行死刑时,我想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没有人来抓我们,说明吴忧难并没有把我们供出去。他当时到底是什么想法,没有人知道。但我知道,没有了吴忧难的掣肘,我们的人生将彻底被洗白,我们从黑,彻底变成了白。”
“从此我好像真的成了一名刑警,好像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卧底,好像我一直都是一个好人一样。直到又过了七年,宿瑞强被杀。他是在家里遇害的,没有痕迹,什么都没有留下。这不像是一个普通的杀人犯,在调查这个案子的过程中,我查到了一些不该我查到的事情。”
“我想,是时候放弃调查这个案子了。”
花花公子说道:“调查刚刚有了眉目,就这样放弃?如果他能坚持下去,我和推理者也不会这么受罪了!”
闫知著只是继续念着:“看到这里,小闫,我知道你一定很气愤。我违背了当初宣誓的诺言,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当时我们这些卧底,已经在不同岗位工作了十年。”